我一愣,胤祥向來對下人寬和,很少計較什麼,怎麼這回……心裡想著順口問了句,誰呀?小桃兒抿了嘴眼睛滴溜亂轉就是不答,一旁的小丫頭嘴快說了出來,被小桃狠狠地剜了一眼,嚇得忙退出去了。

我心裡猜到了個大概,又聽小桃說什麼不用管那起子淫婦,心裡的感覺不免有些詭異。似乎自打我認識胤祥之後,只是見他對我不三不四,瘋言瘋語,倒沒見過他把別的女孩兒放在眼裡。

若論在長春宮,長的比我好的女孩就不少,更不用說外面的花花世界了,他卻也從不曾招惹,要麼客客氣氣,要麼就是主子款兒,與我婚後更是如此。唯一一個疑似的可能就是七香,可還沒等我弄明白,人就已經送出去了,再沒人來礙我的眼,情敵二字與我而言就是空話。

今天這一遭對我而言倒是挺新鮮的,可是很顯然,我和敵人還沒有正面遭遇,就已經被胤祥提前幹掉了,想著想著不禁有些好笑。小桃兒見我不生氣,也鬆了一口氣,嘴裡雖不明說,也嘮叨出些前因後果來,簡單的說,就是某人的馬屁拍在了馬腿上……我問明瞭未曾傷及人命,也就不再提了。

夜裡胤祥倒是笑眯眯的跟我說了大概,大有表功之意,我點頭承認,說是要是被那女人佔了你便宜,我豈不是吃虧了,胤祥大笑……此事煙消雲散,再沒人提起了。只是自那以後,人人見了我都規規矩矩的,並以主子相稱,我還想說什麼,秦順兒卻說是胤祥發的話兒。我原也怕惹了麻煩,胤祥卻說這地方天高皇帝遠,蚊子都飛不進來,倒想著飛出去呢。

我雖然還是有些不安,一來被人叫習慣了,二來日子漸漸長了倒也不太覺得有什麼別扭了。另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打圈禁以後,夏天的蚊子確實少了不少,看來禁衛軍圈的果然很嚴實,因而心裡踏實了不少。有一次在飯桌上說起來,胤祥一口湯全噴在了桌子上,小桃兒她們也笑得不行。

日子就是這樣一天天的過去,雖不像以往光彩照人,卻還能讓人有苦中作樂的能力,而且這是我來了這裡以後,所經歷過得最平靜的生活,沒有天下,卻有自己一方天地,沒有忙碌爭鬥的十三爺,卻有一個朝夕相伴,心意相通的丈夫,而且這裡沒有他……

“又在胡思亂想了,嗯……”一個清朗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溫暖的臂膀已圍了過來,心裡突的一跳,回過了神來。這才發現手裡的粥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取走了,小桃兒也不見了,我呼了口氣,捋了捋頭發,順勢靠在了胤祥的懷裡。

“想什麼呢”,胤祥笑嘻嘻的在我耳邊說,暖暖的風吹得耳朵癢癢的,忍不住去撓,被他一把握住了手,卻換了自己的下巴來揉搓,鬍子碴兒弄得我更癢,忍不住笑了出來。癢得受不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他的衣領處蹭了起來,胤祥一聲低笑。

“這手裡是什麼”,胤祥順勢掰開了我的手看,我一低頭才看見方才的炮竹紙竟被汗水粘在了手心兒,見胤祥有些若有所思的,我笑說,“方才正在想今天佔了便宜呢”

他一愣,我指著牆外不時傳來的乒乒乓乓的聲音,“你聽,別人花錢買炮,我們免費聽響兒”。胤祥“噗嗤”一聲噴笑了出來,臉埋在我脖子裡,極低的叫了一聲“小薇”。每次只有再沒人的時候,他才會這麼叫,又彷彿這樣我們就回到了從前,他意氣風發,而我名正言順……

我反握住他的手,摸著他修長手指的薄繭,輕聲說“我倒覺得這樣好,自己家裡開開心心的,不用大過節的去傻笑給別人看,反正咱們這歲數也沒紅包可拿了,嗯……”。胤祥抬起頭一笑,又親親我的頭發,卻不再言語,只是抱著我輕輕搖晃。

我深知道他的心事兒,不論如何,那個神采飛揚的拼命十三郎,落到連過節放鞭炮的權利都沒有的時候,心裡又如何會好受,他總是覺得虧欠了我,讓我和他一起受苦。

見我看著他,他突然作了個鬼臉兒,笑說“既是佔便宜,那咱們就來個徹底的”,我忍不住笑了,“你還要幹嘛”,胤祥笑而不答,只是回頭揚聲,“小桃兒,去,把那個鬥篷拿來,主子們要去假山上坐坐,讓廚房擺酒”。小桃兒忙應著去了。

見我愣愣的,他低頭笑說“光聽響兒沒意思,說不定還有哪個冤大頭放焰火呢,高處看得清楚些”。我哈哈一笑,見他高興起來,心裡也高興,扶著胤祥的手正要起身,“砰砰”幾聲巨大的炮響傳了進來。

我只覺的胤祥的手突然僵住,捏得我生疼,可又不覺得的疼,心髒跳的彷彿要沖出喉嚨來,不禁下意識的用手握住了喉嚨……這聲音太熟悉又太陌生了,已經整整三年沒聽過了。

突然覺得手在哆嗦,看了一會兒才明白那是胤祥的顫抖,我只覺得口幹舌燥,心裡慌得不行,可還是鼓起勇氣看向他,一條青筋暴在額際,臉頰的肌肉也在不自覺地抽動,神情有些可怖。

感受到胤祥的情緒激動,我突然平靜了下來,伸出另一隻手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兒,他一顫,低頭看我,見我一臉平靜笑意,一怔……我微微點點頭。

就這麼過了會兒,一抹笑意突然出現在他唇邊,未等我再說什麼,胤祥回頭揚聲到,“來人,給爺更衣,備香案,接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