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為什麼?”蘇浮白語如連珠,咄咄逼人不斷發問。

“明明,明明他做好了一切準備…”

蘇浮白怒不可遏,可他的眸底卻掩隱著悲傷,彷彿假借為賀子規抱不平,將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宣之於口。

慕雲箏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滿頭霧水,也染上些許薄怒,她嗤笑道:“這一切和你又有什麼關系。”

“你又是什麼人,來質問我?”

蘇浮白愣住,當頭一棒般僵在原地,良久才苦澀自嘲一笑:“是啊,臣又有什麼資格,過問娘娘的事。”

慕雲箏見他仿若被人潑了桶冷水般,周身氣焰頓時熄滅,聲音緩和了些:“本宮明白,你是替他不值,覺得本宮背叛。”

慕雲箏轉了轉腕間玉鐲,以為他只是一片赤膽忠心,略略嘆息道:“但識時務者為俊傑。”

蘇浮白覺察她話中玄機,原本低垂的頭緩緩抬起。

在知道賀子規也並非繳械投降,而是留好了複起的餘地後,慕雲箏便覺得自己再不是身後空無一人。

她原本做好了孤軍奮戰的準備,做好了背負和承受一切罵名的預想,卻沒想到她從來不是孑然一身。

李青棠、趙令卿,賀子規,以及他身後的玄剎營。

這些人都是她並肩作戰的夥伴,都是她助長公主反敗為勝的東風。

慕雲箏試著去袒露心扉,去旁敲側擊。

懂者自懂,點到為止,言盡於此。

將心緒梳理清明後,慕雲箏只覺得心中前所未有的暢快,她啟了啟朱唇,娓娓道來。

“正如蘇大人您在賀子規倒臺後選擇留任宮中,依附陛下一般,”慕雲箏勾唇看向蘇浮白,已經將話中暗藏的含義說得十分明白,“本宮也不過是,良禽擇木而棲。”

蘇浮白領會她弦外之音,看著慕雲箏俏麗面龐,心神晃動,眸中寒意漸漸消融,亮起光芒:“娘娘說的是。”

他扯了扯嘴角,罕見地露出了笑容:“只是,一隻禽鳥只能在樹木上搭建巢穴,依附於它。千萬只禽鳥卻可以敲骨吸髓,啄空它的養料,毀了這棵樹木。”

“時移勢易,滄海桑田,焉知是誰笑到最後。”

慕雲箏雙眼彎成月牙,將食指放在唇部中間:“噓。”

“有些事你我明白便好,說出來便不美了。”慕雲箏挽起長裙,作纖纖細步走到蘇浮白身旁,用氣音輕聲道。

蘇浮白長睫一顫,耳後泛起了紅。

慕雲箏沒注意到他異常,與蘇浮白拉開距離,又道:“陛下如若想封本宮為後,他要怎麼應對慕家?”

“以及……”

“你可知曉,慕思凡究竟在哪。”慕雲箏正色,看向蘇浮白。

直覺告訴她,慕思凡是眼下破局的關鍵。

以趙扶蓁的性子,不會冒著被慕家記恨、被言官彈劾的風險,將人囚禁起來。

按他所說,是為了替自己報前世之仇,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卻疑點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