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規手中的玉杯幾乎要被他捏碎,臉上慣常掛著的那副假笑此刻也渾然不見。

慕雲箏咬了咬唇,幾乎要崩潰。

現在她不僅要應付重生歸來的趙扶蓁,還要安撫醋壇子打翻的賀子規。

她不自覺撫了撫隱隱作痛的額間。

趙扶蓁現在這幅做派,她只覺得十分可笑。

當初是他毫不猶豫轉身就走,現在又何必這樣假裝深情?

見他知趣退讓,李青棠臉上薄怒稍稍淡去,掀了掀眼皮道:“那你到底要本宮給你什麼。”

趙扶蓁雙膝一彎,跪在地上。

李青棠愣住,不知他這又是演的哪一齣,在場眾人見狀,也只得紛紛跟著跪下。

趙扶蓁語含哀慼:“母後,母妃當日一時糊塗,釀成大禍,兒臣雖為儲君,卻也是人子,如今只想懇求您,解禁蘭薰宮,還母妃自由。”

李青棠不禁冷笑,原來就是在這等著她。

這廂趙扶蓁唱了一出好戲,臣子中也站出來一個人陪他演。

只見太子太師陳鴻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娘娘,我朝以孝治天下,哪怕成貴妃千錯萬錯,也是殿下的生母,娘娘應當也不忍辜負太子這番孺慕之心吧。”

趙令卿向前幾步,有些擔憂地扯了扯李青棠的披帛,被李青棠安撫地拍了拍手。

李青棠勾起一抹讓人挑不出一絲過錯的得體微笑,將趙扶蓁扶了起來:“太子,這正巧趕上今日是長樂的及笄,本宮身為人母,又怎能不體會貴妃妹妹,和你的心情。”

“何況你又立下如此汗馬功勞…”

趙扶蓁微笑:“母後過譽了。”

“不過她誤入歧途,戕害於你,本宮雖非你生母,卻也心疼,便不能就這樣輕饒。”李青棠慈愛地替趙扶蓁撫平袖口褶皺,當真是一幅慈母模樣。

趙扶蓁默默看著她動作,道:“敢問母後想如何處置?”

“帶去宮外寺廟修行,為陛下祈福,非詔不得回宮。”李青棠雍容笑著,眸中透著無形的威壓。

慕雲箏看在眼中,眉心微微蹙起。

李青棠礙於壓力,也退讓了一步。宮外不比宮內,李青棠的手能伸過去,卻不能保證手下之人每個都赤膽忠心,她能安插眼線,趙扶蓁也能。

但總比將成貴妃完全放虎歸山,平添更大威脅的好。

趙扶蓁眼下羽翼未豐,想來也會接受這權宜之策。

果不其然,趙扶蓁微微躬身,似是十分感激道:“多謝母後!”

見著這殿中看似祥和,實則劍拔弩張的氣氛,慕雲箏心尖一緊,這捲土重來的趙扶蓁,恐怕不似過去那般好對付了。

及笈宴終於結束,臨了走出麟德殿時,慕雲箏的手心被站在身後的人輕微捏了捏。

慕雲箏一激靈,倏地回頭卻見賀子規彎著那雙狐貍眼,山雨欲來風滿樓地看著她。

聚少離多,時常在宮宴結束後被賀子規抓著機會私相授受,談情說愛的慕雲箏,便知曉賀子規是讓她出去後悄悄等他一會了。

暗示完她,賀子規便被李青棠叫去商議事情。

抿了抿唇,慕雲箏挽著長裙,慢慢行至殿外有楹柱遮擋的,曲折畫廊轉角處,倚著闌幹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