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棠聞言面色徹底沉下來,眸色冰冷地看向趙扶蓁:“是嗎,不過短短幾天,太子就將叛軍降伏,這般神勇,倒是讓本宮刮目相看了。”

這邊針鋒相對著,席間有一大臣撫掌起身。慕雲箏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祖父,英國公慕修松。

只見慕修松輕捋長須,和藹呵呵一笑道:“皇後娘娘,依臣所看,太子殿下有勇有謀,將來必大有所為啊。若在其一展拳腳前便廢去太子之位,是否會…使明珠蒙塵呢。”

慕修松說完,便看了一眼李青棠,眸含精光。

慕修松是大燕三朝元老,在朝中頗有威望,為人極其圓滑,一旦出手必然是胸有成竹之時。

此前太子不鳴則已,可若一朝展露稜角,女子身份,便是李青棠和趙令卿永遠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慕修松便是深知這一點,加之慕府和太子的姻親關系,自然是毅然決然地在此刻站隊太子。

有英國公這一領頭,原本不敢冒頭的太子派系臣子便紛紛起身附和慕修松的話語。

“臣也以為,太子此前並未犯下過錯,實在不應廢去陛下親立的太子之位。”

“固然太子先前政績平平,可如今迅捷平定隴西叛亂便可見其能力,貿然改立皇太女,未免操之過急,皇後娘娘莫要聽心有心之人之話,離間您與太子的母子之誼啊。”

慕雲箏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情急之下便想起身辯駁兩句,卻被賀子規按住肩頭,壓在了座位上。

賀子規沖她搖搖頭,用唇語無聲道:“不可,心急便會落入圈套。”

李青棠整理心緒後,又端起一派平和:“英國公所言不無道理,在長樂的及笄禮上宣佈這個,確實也略顯倉促…”

李青棠揚眉,勾唇看向趙扶蓁:“來日方長,我們大可慢慢商議。”

趙扶蓁拱手,低斂眉目下是分明的狼子野心:“母後聖明。”

吳良材見這殿中局勢倒戈向趙扶蓁,因先前遭受了許多次李青棠的敲打,心中對她不睦已久,便生了伺機報複的念頭。

他咧嘴一笑,執起玉杯起身朝向趙扶蓁道:“今日雖是長樂公主的及笄禮,卻也是太子殿下凱旋之日,太子與長公主本是手足,親密無間…”

眾人看向他,不明就裡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見吳良材頓了頓,帶著幾分挑釁地繼續說道:“依臣所見,既然長公主的及笄禮已結束,不如太子殿下的接風宴便就著一同置辦了吧。”

這便是要借機侮辱趙令卿和李青棠了。

李青棠盛怒抬起手,鳳目狠狠剜了一刀吳良材:“你!”

趙扶蓁似是認真地思索了一陣他的話語,而後偏頭看向李青棠,溫和道:“母後,如今朝中崇尚節儉,吳大人的提議倒也在理,只不過大辦筵席便不必了,孤向眾大臣敬幾杯酒,便好了。”

慕雲箏水蔥似的指甲陷進掌心,心中産生幾分恐慌。

不過三言兩語便讓李青棠不好發作,同時還彰顯了自己的賢明。

這絕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秉持中庸之道,深諳“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趙扶蓁。

他一定也像她一樣,又重活了一世。

趙扶蓁說完,吳良材便仰頭痛飲一杯瓊漿,高喝道:“恭賀殿下凱旋!”

談話間,便有侍女端上放有酒壺與玉觴的承盤,躬身放在趙扶蓁面前。

趙扶蓁便在一聲又一聲的恭賀中,飲下了海量的美酒。

所有人似乎都已經遺忘,這場宴席本來的主人公是誰。

趙令卿向來冷靜,從不會為了爭一時的痛快而落人口舌。此刻她只是咬著下唇站在原地,神色複雜地看向趙扶蓁,自己不說十分疼愛,但也向來關照有加的三弟。

趙扶蓁的性子她瞭解,為人文雅有禮,是絕不可能公然做出讓他人下不來臺的事。

不過短短數日,人便能變得這般快嗎?

席間還有大臣起身要敬酒,趙扶蓁彷彿已經有些醺醺然,扶著前額微笑搖了搖頭道:“多謝各位大臣美意,孤著實是喝不了了。”

而後,似是因著幾分醉意,這位不過一十有八的少年俊美的面容上染上幾分脆弱,瑞鳳眼微微掀起看著李青棠,帶著幾分討好道:“母後,兒臣還有一事,想請求於您。”

李青棠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趙扶蓁:“哦?是何事啊。”

趙扶蓁眸光閃動,而後不知怎的便飄到了慕雲箏所在之處。

他嘴角勾起,幽幽道:“大燕將士凡凱旋者,皆會賞賜黃金百兩,兒臣不想要錢財,只想請您完成兒臣一個心願。”

賀子規眸色森冷,狐貍眼微眯,定定瞪視著趙扶蓁,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