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江韞燁和柏寒洲商量著如何潛入看守森嚴的小屋,桌上備著的茶水點心盡數入了桃花的肚子。

日薄西山才從酒樓裡出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恐怕晚膳用不下了。”

江韞燁無奈地一笑,將她放在馬背上,踩著腳蹬就要上馬,可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對男女,猛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跪倒在地,“還請大人救救我爹孃!”

突如其來的狀況令他迷惑,桃花眼睛一轉拍掌問:“你該不會是逃婚的新娘子吧。”

那女子抬起頭來,確實有幾分姿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惹人憐愛,與她一同跪著的男子應該就是她的如意郎君了。

此地人多,江韞燁叫人先起來,換一個地方再說。

柏寒洲喝完一杯茶,猜測二人已經離開酒樓,正要起身見江韞燁折返,身後多了兩人。

“我爹欠了賭坊五百兩銀子,家中能變賣的東西都賣了,沒想到賈嘉那廝趁我不在上門拿著一紙賣身契,答應只要我爹摁下手印,將我嫁給他做妾,賭債的事一筆勾銷,”蘇月臉色蒼白的描述著過往發生的事,“但我已經和沈郎私定終身非他不嫁,賈畜生得知後想將他的腿打折幸虧鄉親們通風報信提前讓沈郎逃跑,而畜生將我關在地窖中,對我……”

到這兒她說不下去了,臉頰淌下兩行淚來,“沈郎冒了很大的風險將我救出去,我倆四處躲藏好容易回一趟家,想帶著爹孃弟弟一起逃亡,可到了家中只有餓得只剩半口氣兒的弟弟,父母不見了蹤影,一番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叫畜生綁到賈府去問罪了。”

桃花忍不住抱住她安撫,蘇月哭得一抽一抽的,柏寒洲抓住細節問:“他當時將你捆去的地窖在哪兒?周圍都有什麼?”

蘇月皺眉一直搖頭,“太痛苦了,我什麼都想不起來。”說著,嗚嚥著靠在桃花的肩頭,淚水打濕了她的衣裳。

江韞燁心領神會,眼下蘇月的話或許能成為賈家父子貪汙受賄的有利人證,“蘇姑娘,我們並非冒犯,若是你能提供些多點的線索,救回你爹孃的可能性便大一分。”

一旁沉默良久的沈良開口說:“那地窖在賈府的一間偏僻的小屋裡,周圍用竹林做遮蔽,進去後看似是個平平無奇的書房,但掀開墊在太師椅下的毯子後就是地窖的入口。不瞞二位大人,那裡頭擺放著數個箱子,小人不知裡頭有什麼隨意開啟了一個,裡頭竟然是擺放整齊的白銀,當時逃亡就拿了出來。”

“拿給我瞧瞧,”柏寒洲眼前一亮,沈良從袖中掏出一錠沉甸甸的白銀,他翻手一看底下鑄印清晰可見,二人眼神一交換江韞燁拿過摩挲著上頭的凹痕問,“你說這銀錠是你從賈府地窖裡拿的?”

“小人不敢有半句欺騙。”沈良被江韞燁犀利的目光刺道,瑟縮了身子。

“這樣的銀錠你拿了多少?可有用銀錠買過東西?”柏寒洲細問他,畢竟尋常百姓沒有見過官銀長什麼樣。

“就拿了這麼一錠,想著可以用許久,這幾日四處躲藏還沒用過。”沈良彷彿像是被問審一般聲音越來越小低下腦袋不敢與二人對視。

二人是平頭百姓,沒見過這架勢,登時嚇得不敢說話了。

江韞燁拿過桃花的絲帕裹起官銀交給柏寒洲,一本正經道:“我會幫蘇姑娘救出你的爹孃,但在此之前先得告訴我,你們是如何順利逃出來的。”

蘇月和沈良對視一眼,還是他開口說:“其實小人也是瞎貓碰著死耗子了,那日躲藏之際聽到酒家說賈府定了不少的酒,要在太陽下山之前送過去。我聽二人搬酒閑聊,無意中聽到每逢初一十五賈府就會訂酒送到府上,其實就是給賈公子那幫手下喝的,那夜守在門口的人喝得爛醉,我從窗戶進去沒被人發現。”

那確實是頂好的運氣了,桃花不由得感慨,要是被賈嘉僱得打手碰到,這細胳膊細腿的不得折了?

江韞燁心中算了算,再過兩日就是十五了,“你們的暫住之所我會讓他給你們安排,只是你們這幾日不可拋頭露面。”

蘇月沈良二人點頭。

江韞燁帶著桃花回賈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賈詢特地在大堂等候,見到二人回來趕緊迎接說:“哎呦喂江大人,小人還以為你在主都迷路,差點就要派人去尋了。”

“盛洲風景甚好,我帶她出城看看景色,不知不覺走遠回來晚了些,有勞賈知府操心。”

“那想必還沒用過膳,下官這就讓下人去準備……”賈詢正要扭頭吩咐,江韞燁打斷道,“不必了,我們在外頭用過膳才回來的。”

“好好,那就不打攪江大人和小夫人休息了。”賈詢點頭哈腰的,彷彿將自己畢生的卑微都用盡了。

只要忍到他離開盛洲,他賈詢又是一方雄霸。

江韞燁帶著桃花入後院,兩邊的草木旺盛,枝葉唰唰的響,沒注意到不遠處有兩個身影,蹲在其中。

“快看快看,那就是讓賈少爺魂牽夢繞的江家小妾,”精瘦的男人看著長廊裡走過去的江韞燁和桃花“嘶”了一聲撓頭說,“但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他孃的!”身邊壯得跟一座小山似的男人將嘴裡叼著的狗尾巴草狠狠丟在地上,“他就是那天打傷賭坊裡幾個兄弟帶著替嫁新娘跑的男的!”

“大哥,他們來盛洲主都明顯不是為了找美人兒,這事兒要不要告訴賈少爺?”精瘦的男子眼裡露出精光,“說不定賈少爺高興了還會給咱們賞銀!”

“呸,去什麼去!我們只是賈嘉僱的打手,沒瞧見平日裡賭坊生意不行的時候兄弟們被他連打帶踹的撒氣,狗咬狗正好,”健壯的男人雙臂環抱,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容,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也該讓咱金貴的賈公子哥吃吃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