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來罷。”皇後深吸一口氣,有些不甘心的看了陸乩野一眼,“諸位都是出身高門的顯赫子弟,從小飽讀詩書,明事理識大體。今日春日宴上的意外不過一小事,若傳揚出去有損了皇家聲名,便是要將小事化大,對皇室不敬。”

魏宣帝要皇後妥善處理此事,便是不想讓此事洩露出去,縱使皇後有心藉此事扳倒陸乩野,也不敢不知輕重的忤逆聖意。

底下跪著的公子小姐們的家族自小便受皇恩才能在都城有一席之地,又怎敢肆意妄為,忙異口同聲的稟了皇後。

“今日這宴便散了罷。”

宮娥攙扶皇後離去,眾人恭送,“恭送皇後娘娘——”

殷樂漪的心這才落了回去,忙將身邊的母親扶起來,見母親眼神毫無溫意的落在她和陸乩野面上。

她心虛的將玉頸垂了下去,試圖抽回仍被陸乩野扣著的手掌,聽見陸乩野道:“殷姮,我不會讓你嫁去邊疆,你且回殿中安心等我。”

殷樂漪的手一僵,陸乩野想著如何保住她,而她卻想著和他撇清幹系。

貴妃一言不發的望著他們兩人十指相扣的手,轉身對雍華宮的宮娥道:“回宮。”

貴妃語氣不明,卻讓殷樂漪心尖一顫,她將手縮了回來,臨走前糾結再三,還是對陸乩野道:“……你多保重。”

講完她也不敢再去看陸乩野,隨貴妃匆匆離開。

一路上貴妃不曾主動對她開口說一句話,殷樂漪如芒刺背,待到了貴妃的雍華殿,聽見貴妃屏退四下,讓人合上宮門,殷樂漪腿一彎在貴妃面前跪下。

貴妃在榻上坐下,望著殷樂漪的目光痛心疾首,“為何偏偏是他?”

母親的質問讓殷樂漪如墜冰窖,心更是被理智與情感撕扯的厲害。

“樂漪,他對你做的事,對晉國做的事,你當真能在心中一筆勾銷嗎?”貴妃聲含哽咽:“你是晉國的公主啊……”

殷樂漪欲辯解,唇瓣哆嗦了半晌,艱難開口:“……母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陸欺他……他想護下我不讓我嫁去邊疆,我和他也只不過是在一條船上互相利用罷了,我們不是兩情相悅,更沒有男女私情。”

貴妃搖了搖頭,“莫要再欺瞞我了,他權勢滔天,你孑然一身,他在你身上能圖謀什麼?”

除了圖謀殷樂漪這個人外,貴妃不作他想。

殷樂漪無力反駁,她能拿做籌碼和陸乩野對峙的,的的確確只有她自己。

女兒的沉默讓貴妃更是痛心,她捂臉啜泣:“……我改嫁仇人已是十分對不住你父皇,但只要能護住你,母親可以不要名節,可以被世人唾罵……”

“但我的兒你還有得選啊!樂漪你若真的和那赫連欺在一起,你要母親死後如何去面對你的父皇,如何面對殷氏的列祖列宗?”

貴妃淚流滿面,身子忽的晃了晃,殷樂漪忙上前扶穩母親,見母親面色發白,嚇得哭出來,“母親莫要因兒臣的不孝動了氣,兒臣、兒臣不喜歡陸欺的,兒臣半分都不喜歡他……”

“兒臣只是想借他的權勢在魏國換得立足之地……”殷樂漪竭力忍著淚,壓住顫抖的嗓子,“……母親你瞧今日,若不是他當眾替兒臣抗旨,兒臣或許便要真的被宣帝嫁去邊疆和親了。”

貴妃氣喘籲籲地靠在榻上,殷樂漪哭著替貴妃撫著胸口,信誓旦旦:“……母親莫要動氣,兒臣絕不會喜歡陸欺的,絕不會。”

貴妃聽完這番話胸口的鬱結才消散幾分,她捧起女兒的臉為她擦幹淚,“母親並非是想責怪你,母親亦不想奪你所好。可這世間女子行走本就如在踩在懸崖邊上,母親已沒了清譽宣告,但母親不想你再步母親的後塵……”

“晉國公主和魏國皇子結合只會被不容於世,遭天下人唾罵……”

殷樂漪焉能不知這個道理,所以在喜歡陸乩野這件事上她一直搖擺不定。

這樣的結果她其實早已料到過的,她和陸乩野在一起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貴妃握著女兒的手,繼續道:“宣帝對你有所忌憚,想借邊疆作亂一事將你嫁過去。我的進言他是不會再聽的,為今之計,只能祈盼邊疆穩定,讓宣帝沒有藉口讓你去和親。”

但即便沒有邊疆之事,只要魏宣帝想將殷樂漪調離魏國,他有的是方式方法。

殷樂漪想得透徹,沒有將這個念頭告訴貴妃,恐她又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