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見了陸乩野如此,恐怕都要嚇得退避三舍,再驚呼一句果然是“玉面修羅郎”,人如其名。

可殷樂漪的心中卻絲毫沒有沒有恐懼,反而被一股莫名的安心填滿心口。

她從前分明無比的懼怕陸乩野,然而那些對他的懼怕不知在什麼時候,竟慢慢的就淡了散了。

他們穿過平地,越進雪林,視野不再是一覽無餘。

陸乩野憑借對地勢的熟悉以密林做掩護,很快讓敵軍迷失在林中,帶著殷樂漪從追捕中脫身。

殷樂漪從陸乩野胸口仰起小臉,“陸欺,我們現在如何回去?”

陸乩野搖了搖頭,“寧王的人跟丟了我們必會回去稟告,他們料想我們要回魏國大營,便會在我們回去的路上布上重重關卡,我們現在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殷樂漪拿出輿圖細細檢視地勢,想尋一條未被敵軍察覺的隱蔽之路,又聽陸乩野道:“你不用看了,這裡從前是晉國的地界,你覺得那些晉國士兵對此處的瞭解會比我們少嗎?”

殷服,“可不回魏國軍營我們又能去何處?那些追兵不會貿然放過我們。”

兩軍對戰,敵軍的人闖入對方的佈防範疇內,此事可大不可小,即便是刨地三尺對方也必定會將他們兩人找出來。

陸乩野接過她手中的輿圖瞥了幾眼,又仰頭掃視四周,見遠處隱有炊煙升空,便駕馬往那處而去。

“我要是沒記錯,再往前二十裡地有個村落,我們先去安頓下來再從長計劃。”

殷樂漪頷了頷首,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冬日晝短夜長,天光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黯,幸而他們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那座村落。

殷樂漪初時還擔心陸乩野身上魏軍的甲冑太過顯眼,若是被人發現他們的蹤跡必然會暴露。可到了村子後才發現,這村子竟空蕩極了。

像是瞧出了她的不解,陸乩野為她解釋道:“此地離寧王和我們交戰的距離太近,老百姓怕被戰事波及自然要離開此地。”

這座村子看上去雖不十分富庶,但沿途修繕的房屋卻並不少,可見這村子人丁興旺,卻因寧王挑起的戰爭變成了一座荒廢的村落。

他們兩人騎著馬在村子裡行了一段路,未尋到可以落腳的客棧,殷樂漪眼尖瞥見了一戶點著燈的人家,提議道:“不如,我去借宿?”

陸乩野似笑非笑的打量她一眼,“你去?”

他怎能讓公主殿下去向百姓借宿,陸乩野翻身下馬,“還是我去罷。”

殷樂漪下馬拉住他的衣袖,“你穿著魏軍的甲冑,人家一見你便會嚇得關上門。”

她不由分說的走到了那戶人家的門前,輕輕敲了幾聲後,等了片刻,聽見裡面傳出女子警惕的問詢聲:“是誰?”

殷樂漪早已想好了措辭,“叨擾娘子,我深夜途徑此村委實尋不到住處,見著娘子家中亮著燭火,便冒昧想求娘子尋個方便,可否讓我在娘子家中借住一宿?”

她一口嗓音如珠玉落盤,帶著少女獨有的清麗溫柔,悅耳動人的緊。

門開出了一條縫,院中的人見門外當真站著個纖弱的女嬌娥,這才鬆了一口氣,將門又拉開了些許。

裡面的婦人走出來,“家中簡陋,小娘子要是不嫌棄便進來吧……”

殷樂漪道了多謝,又要行禮,婦人忙擺手道:“我就是個粗婦,小娘子不用對我行這些禮!快些進來就是,外面天寒地凍的莫要冷著你!”

婦人說完便瞧見不遠處還立著個身形高大的少年,見他身上穿著甲冑,果然便害怕起來,“……他是和你一起借宿的人?”

殷樂漪安撫道:“娘子莫要驚慌,他不過是換上了士兵的甲冑,只為我們沿途過關順利些。”

戰火一起,百姓們見了當兵的便要畏懼三分,便是趕路途徑各州郡城鎮盤查,也只會將他們速速放行,比普通百姓的身份的確是要方便許多。

但婦人面上仍有幾分遲疑,殷樂漪便又道:“還請娘子通融一二。”

婦人見殷樂漪一個嬌滴滴的女嬌娥,細看又生了副萬裡挑一的花容月貌。同為女子,若放她一個人在這寒天雪地裡過夜,她也於心不忍。

“罷了,你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