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柳雲莘極其失望,想當初柳雲莘在教坊司時,他花費重金為她保全名節,未讓她被教坊司的客人染指,可柳雲莘明知他苦覓公主卻不告知他公主的下落。

若柳雲莘那時便告知他公主在陸乩野的府上,公主又怎會被陸乩野私藏在府邸半年之久。半年啊,公主孤身一人待在狼窩,不知受了多少的苦楚。

思及此,裴洺不願再多看柳雲莘一眼,憤憤地拂袖離去。

柳雲莘本想借此事讓裴洺斷了對殷樂漪的念想,不成想竟反讓她試出了裴洺對殷樂漪的心如磐石。

她望著裴洺頭也不回的身影,只覺心如刀絞。

屋內,殷樂漪唇抿成線,一言不發。

陸乩野執起箸夾了一塊魚肉放到殷樂漪碗中,“嘗嘗看,味道如何。”

殷樂漪望著他的一雙美目含怨,“無論味道如何,都是你嘗不出的。”

陸乩野狹長的眸半眯起,語氣不明:“你是如何知曉的?”

“一個連糕點是甜還是鹹都嘗不出的人,難道還能嘗出魚肉是否鮮美嗎?”

殷樂漪心有怨氣,學著陸乩野往日裡對她惡言惡語的模樣,用陸乩野的殘缺去中傷他,“你惡劣蠻橫,只會強我迫我折辱我。陸欺,你活該嘗不出五味。”

木箸在陸乩野手中應聲而斷,被人當面指出殘缺,他果然動怒。

“你再說一遍。”

殷樂漪指掐著掌心,抑住心中對他的懼怕,重複一遍:“你活該嘗不出五味。”

若是旁人殘缺沒有味覺,殷樂漪只會心生憐憫,絕不會藉此來取笑旁人。可陸乩野卻生生將殷樂漪逼成了這樣的人,逼著她展露出連她自己都厭惡的一面。

陸乩野扣住她手腕的力道霎時收緊,她疼的眉心蹙起也不呼一聲痛,用力掙脫開陸乩野的手,慌亂的往外逃去,在門外正好撞上拿著酒趕回來的裴洺。

“公主?”

殷樂漪唯恐陸乩野會追出來,抓著裴洺的衣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裴少卿,我想回宮了,還煩請你送我回宮。”

裴洺見她如此驚慌,必是受到了驚嚇,有心想去與陸乩野理論上一番,又不願放任她惶惶不安的在一旁。

“好,微臣這便護送公主回宮。”

待上了馬車,離莊子越來越遠,殷樂漪的一顆心才覺放回到原處。

陸乩野發起瘋來她是招架不住的,惹怒陸乩野的後果更是她不願去面對的,可陸乩野總將他最惡劣的一面展露到她面前,她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可以任他蹂躪剝削的物件,她為自己據理力爭一句又何錯之有?

只是可恨陸乩野從不和她講道理,他只會磋磨她、逼她妥協就範,她不想更不願低頭,她唯一可以用來保護自己的方式便是回回如這般的避開他。

殷樂漪坐在馬車內心力交瘁,木槿輕聲開口對她道:“公主,方才我在莊子裡無意間聽到裴少卿與柳小姐爭吵了。”

她偏頭向木槿疑惑的看去,“他們為何爭吵?”

“奴婢隔得遠,也無心偷聽他們二人爭吵。只將裴少卿的一句話聽得真切,裴少卿說公主品性高潔,溫柔和順,若再讓他聽到柳小姐說出有損公主的話,他與柳小姐的交情便到此為止。”

木槿寬慰殷樂漪,“裴少卿是在維護公主,都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裴少卿待公主這般真心實意,公主又何必愁眉不展呢?”

陸乩野在用膳時說的那些話,幾乎是明著道出了殷樂漪和他的關系,柳雲莘對裴洺有意,必定是對裴洺言明瞭此事,所以二人才起了爭執。

但木槿不知曉,讓她煩憂之人並非是裴洺。

馬車門被敲響,木槿將門開啟,“裴少卿?”

裴洺將一個食盒遞進來,“微臣方才騎馬回了一趟莊子,讓下人重備了一份膳食,公主若是喜歡便多用些,若不喜便少用些,但切莫餓著自己傷了身體。”

他騎馬一來一回,衣擺處都濺上了幾許塵土。

殷樂漪看在眼中,終是有了幾分動容,“裴少卿亦未用午膳,可要一起用?”

裴洺受寵若驚,抬手作揖道:“能與公主共進午膳,乃是微臣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