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偏執 “你這具身子從頭到腳便是我的。……

自那日陸乩野親自來殷樂漪營帳裡吩咐了一遭後,殷樂漪的膳食自此比從前好上了許多,雖遠不及她從前在晉國皇宮時用的佳餚精緻,但她已能順利入口,比從前吃得多上許多。

除了膳食外,為她診病的行軍大夫也比從前更加上心,尤其是對她的箭傷,每逢三日便要來親自來為她問診一次,細致入微的緊。

殷樂漪深知她如今能在魏兵軍營中得到如此多的寬待,全仰仗於陸乩野。但從陸乩野那裡討來這些並非是沒有代價的,殷樂漪從未忘記一開始自己是以什麼為代價向他開口的。

她雖在心底暗暗告訴過自己,哪怕明日陸乩野便要來取這“代價”,她也是能坦然接受的。但她畢竟年紀尚小,又教養的天真明媚未嘗過情事,加上經歷過被周騫覬覦一事,她對男女之事天生的有一種未知的抵觸與恐懼。

有時入夜她想起這一檔子欠陸乩野的事,都會輾轉難眠。

但這行軍數月以來,她與陸乩野寥寥見上的數面,陸乩野不但沒對她逾矩過,更是甚少提及這件事。他偶爾說得幾句孟浪之詞,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看她面紅耳赤,他便抽身離去。

這樣的次數漸多,殷樂漪便更加篤定自己從前那個荒謬的猜測。

陸乩野對她根本毫無半點男女之情,哪怕是對她的容貌,他也從未多過半分的青睞。

陸乩野會向她伸出援手,只因他奉魏國天子之命要將她活著送到魏國,若她真的在他的軍中自戕死了,他必定是要被魏帝問責的。

還有便是他這個人天性惡劣,就愛她吃癟那堪,將她這個從前金尊玉貴的公主當做小貓小狗般的寵物逗弄在掌中,便是最能滿足他這人的興致胃口。

但無論是因為職責還是將她看作貓兒狗兒,殷樂漪只要能得到陸乩野的庇護,讓她安穩無虞的抵達魏國與親人會面,她心中便對陸乩野還是存有一份感激之情的。

是以這一路,她與陸乩野相安無事。

三十萬魏軍長途跋涉,跨過晉魏兩國邊境,入魏國國界,經歷了冰雪消融迎來春日,終於在三月桃花滿枝椏時,抵達了魏國都城。

入都城的前一夜,傅嚴將一封從宮中發出的密信帶往了陸乩野的主帳內。

已是深夜,帳內燭火通明。

陸乩野正在燭火前擦拭著他那杆長槍,槍身通體烏黑,在火光映照下明亮如新,周身自有一股無形煞氣,一看便知它是見血封喉的利刃。

傅嚴將信取出,雙手遞給陸乩野,低聲道:“公子,是陛下派人送來的。”

陸乩野沒有去接,拿著一方帕繼續拭著他的摧城槍,“你拆看罷。”

傅嚴面露遲疑,“怕是不妥。”

天子親傳密信,他代為拆看乃是逾矩。

“你就是太過死板。”陸乩野放下手中的方帕,“不過死板也有死板的好處。”

傅嚴將信放到陸乩野手邊,“公子說的是。”

陸乩野拿起密信拆封取出開啟,漫不經心地掃視完信上的內容後,勾唇笑笑,隨手又將信引了燭火點燃。

傅嚴觀他神態,“公子似乎早就猜到了信上的內容?”

即將燃盡的密信被陸乩野丟進燭火中,蠟油炸出啪呲聲響。

“陛下要我自行處置芙蕊。”陸乩野往椅後一靠,眸中浮現出幾分諷意,“好一個自行處置……”

既不明著下令讓陸乩野殺了殷樂漪,也不給陸乩野任何的指示,只給一句自行處置便是想讓陸乩野自行揣度他的心思,若陸乩野自行處置的妥當,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陸乩野處置的但凡有一點不妥,日後有關芙蕊公主的事便是他陸乩野一人之責,與他魏國天子毫無幹系。

傅嚴擰眉思忖了片刻,“公子要如何處置芙蕊公主才能令陛下滿意?”

陸乩野手撐側臉,姿態慵懶,語調緩緩地吐出一個字:“殺。”

他們這位陛下生性多疑,攻入晉國皇宮前他便對和赫連鴻下過令,一遇晉文帝便殺之,哪怕晉文帝願意招降也不能留他活口。

索性晉文帝性情尚算剛烈,不願降魏,一把火燃了自己的寢殿,死在了大火中也算留得一個清名。

而晉文帝膝下只得芙蕊一女,殺一年幼孤女顯得他們陛下不夠寬厚,坐實了他暴君的稱號,所以陸乩野才得了這個將芙蕊押回魏國的差事。

眼看芙蕊明日便要安全抵達都城,他又急忙派人給陸乩野送到密信,要他自行處置芙蕊實則是想借陸乩野的手殺了芙蕊,以絕後患。

但這件事不能他這個皇帝來做,晉國版圖才被大魏收入囊中,他得借善待殷樂漪之名來收複晉國民心,堵住悠悠眾口,所以這個替他背負罵名的惡人,需得陸乩野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