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雪雀 作為交換。

屋外, 來時的細雪不知何時早已變大,漫天都是飄白的鵝毛,落到人的發絲上, 鬥篷上, 像是寫意的雪景圖。

妍娘呵出一口氣,於空氣中迅速凝結成白白的一團霧氣,隨著身體的移動又被拋之身後。

真冷啊, 盡管披著厚厚的鬥篷, 她仍舊覺得冷, 抓著燈籠手柄的手冷, 露在外面的臉冷。直到她感覺到露在外面的頭發也冷得發抖的時候, 她才恍然大悟。

不是冷, 是害怕。

她怕見到那個人渾身是血的樣子。

前方的踩雪聲驟然停下, “到了。”

妍娘抖著,連握燈籠手柄的那隻手都僵住, 她顫聲到,“真冷啊, 以後不要用玉質的燈籠柄, 冬天用太凍手了。”

她將燈籠塞到大妖的手中,越過大妖的背影。入目是一莊小小的草廬, 儉漏又樸素, 沒有絲毫的燈火, 就這麼沉寂在雪夜裡, 靜靜的。

妍娘往前走了兩步,喝出的熱氣向上飄著,融化了落在眉眼上的霜雪。妍娘抬手,壓了壓鬢邊粘著薄薄一層水霧的發絲。

她轉身想討要一隻蠟燭, 大妖卻早已沒了身影。搖曳的燈籠燃著些微的火光,如同雪夜中落下的星星,那大妖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伸出纖長的玉臂沖她擺了擺,也不回頭,就那麼揚長而去。

妍娘在木屋前的臺階上小心的震落鞋面上的雪水,她抬手,推開那扇門。

雪光打到漆黑的屋內,帶著霜雪的寒風卷過屋內正中央的炭盆。半滅的爐火被風一吹,捲起木炭上的星火,重又燃起微弱的火光,照亮屋內的黑暗一兩息的時間。

她合上門,等到重新能看清楚周圍之後才緩緩行動。

屋裡很暖,中間的炭盆盡管半滅,但在密閉的空間裡,蒸騰的溫度將人烤的灼熱。高溫與悶蒸模擬夏日,給身體重構不願移動的懶怠,又恰恰在此時,窗簷壓開的縫隙中裹挾著雪粒的寒風拂面而來,清爽至極。

妍娘脫了外裳,細細打量周圍。

這屋裡並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如同蒙著月光一般泛著銀灰色,投射出圓鈍的影子。高高的雕花櫃子倚著牆,給人牢籠一般的壓迫感。

屋中最矮的便是兩面靠牆的那架木床,乍一眼看去沒什麼存在感。垂下的床帳材質並不好,薄薄的一層透著光。

她快走幾步靠近,越是靠近,對映在床簾上的那個輪廓便越清晰。

手指觸到床簾,粗糙的布料滑過指尖,妍娘輕咳一聲輕輕掀起。

床簾裡的那人沒什麼反應,微微偏向裡側倚在靠枕上。常年高高束起的頭發烏黑濃密,一半伏在肩後,一半順著弧度掩埋在胸前的陰影裡。

妍娘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在男人肩上輕輕扣了兩下,斟酌半晌著開口道,“你……你怎麼樣。”

就是這樣輕輕的觸碰,那人彷彿突然失去所有支撐,順著靠枕倒下。妍娘手忙腳亂接住,回過神時,已經被懷裡的重量壓得順勢躺倒在床上。

妍娘重新坐起,透著月光看見男人靜靜地躺在那裡,與以往的清冷絲毫不沾邊,這樣不可多得的任人宰割的模樣竟然有一絲可愛。

妍娘搖搖頭,努力想將這樣可怕的想法從腦中甩出去。

可再一睜眼,自己的手已然伸到了男人的臉上,有些沉迷的捏著。

唔,軟軟的,手感很好。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男人總喜歡軟軟的女子,確實令人上癮。

在極海,這裡是大妖的地盤,而大妖心甘情願受制於阿姑。

那這裡便算是她的孃家,雖然做不到心想事成,但是在床上摸個男人還不行嘛!

這麼想著,她更加放肆。手指逐漸不受控制,順著男人的輪廓,沿著衣襟慢慢探進去,陌生又熟悉的觸感,不滿不快的心跳。

質量不好的床簾放下,雪光依舊能透進來,屋中的炭盆半陰,可床幃內的熱氣蒸得妍娘頭暈。

於是她迷迷糊糊的想,自己是這麼一個不計前嫌而善良的人,都捨出性命,不辭辛勞的奔波來就他,現在就摸一摸,也不算什麼。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前夫,以後洗洗涮涮改造一下,還是可以再續前緣的。

這麼想著,於是她摸得更起勁,發紅發燙的耳朵蹭著男人冰涼的發絲,冰冰涼涼的很是降溫。

廬外的雪不知何時下起來,等到天大亮時才堪堪止住。

屋內一片安靜,因此屋外的踩雪聲響起的時候沒有人聽見。大妖抖抖肩上的雪,將頭頂一根豔紅色的發帶理好,又用法術烘幹鞋子。

推開門,是撲面而來的暖意,像是一個小型的蒸籠一半瞬間讓凍僵的臉龐回暖。

大妖進門,視線先掃過床榻,垂下的淡青色床簾下幹幹淨淨,與她想象中的衣物交疊的場景大有出入。她挑挑眉,想到一個半昏迷的男人,確實沒什麼意思。

為了讓先神放心,她得給把這個野男人給救了,好給她遠道而來的幹閨女做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