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稱呼一出,妍娘也不好再找一個將自己扯出去的理由。

“成溪,好久不見,你長大了。”

“嗯,當年嫂嫂可是送了許多糕點與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換了一個身份,得了空閑,自然也該回報一下。”他的目光不經意間往屋內掃一眼,那個偷竄身份當了一段時間他便宜哥哥的人還躺在裡面呢。

想到接下來有些艱巨的任務,他長嘆一口氣。

臨街的小酒樓,幾碟不算多精緻的糕點擺出來,賀成溪隨便捏了一塊栗子糕,嫩黃色的粉質裡裹著沒有碾碎的塊狀糕體。

妍娘捏起一塊送入口中,“這種邊陲小鎮上的東西自然比不上當年在世子府裡的東西。”

“你今日找我出來是有什麼話想說嗎?還要特意避開他。”

賀成溪笑道,“以前哥哥總說嫂嫂性情單純,心裡眼裡存不下麻煩事,他不在的時候要多多照顧。我不覺得,我覺得嫂嫂特別聰明,與那種一眼看上去就精明的人不同,嫂嫂什麼都不說,但什麼都懂。”

一堆高帽子帶上來,即使猜到後續他要求情的話,妍娘也不好打斷,只從鼻腔中哼出一個小小的嗯字。

“昨夜神域收到了冥界的訊息,說是逃了兩個生魂。”

妍娘眉心一跳,她原本以為賀成溪是要藉此機會撮合兩人,沒成想是為了她爹孃的魂魄而來。

“不是逃,是搶。”她一字一句道,對於違反天道的行為供認不諱。“是我逼著他去搶的,與旁人無關。”

賀成溪淺淺笑道,“是我用詞不當了,可是冥界的人說的可是換。”

換了兩個生魂?妍娘愣住,不是戰了一場渾身是血的回來了嗎,怎麼是換?

昨日在冥界遇到的人看起來兇猛可怖,絲毫沒有對賀雲州神明的身份有所顧忌,可見一般的東西也不可能讓他們放手。

“用什麼換的?”

她沒來由的心慌,事情既然驚動了賀成溪,想必不是那麼簡單的。

對面的人搖搖頭,露出一抹擔憂之色,“我不知道。”

“不過,昨夜神域龕輿裡的神聘少了一份。也就是說,他現在最多隻能算一個普通的修士,與神明有關的東西,他已經都沒有了。”

曾在神域待過多年,她也知道,神魂與神明血脈是連線神明與神域最直接的東西。

得知這個訊息,妍孃的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可賀成溪的表情不像是撒謊。

“不可能,神魂與血脈,他不可能都沒有了。”她站起身,顫抖著手抓住賀成溪的袖子,幾盤糕點被拂過散落一地。

“除了通州城那一次,那次也只是一半神魂而已。”

賀成溪起身,他深知這位許久不見的嫂嫂在這段坎坷的感情中受過多少傷,但當他熟知其中的一切之後,仍然不免為他的兄長難過。

在愛與不愛之間,不善言辭是一種能夠決定生死的大罪。

這世間有很多事,因為誤會蒙塵,到了無可悔改的時候,能夠真正一別兩寬忘記所有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還有一半的神魂在你這裡。”他做好準備接住妍孃的質問與疑惑,但對面的人很沉默,只是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小戚,而後便沉默著接受了這個訊息。

他好奇,因此多看了兩眼,企圖從那雙向來溫柔的瞳眸中看出些震驚或者感動來。可惜沒有,只有一片的死寂與沉默。

賀成溪提高了些音量,“從他失去你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想辦法彌補。我雖不在場,卻在善後事宜中聽過許多見聞,他那一劍並非有意刺向你。”

“從我飛升起,他便不管所有事宜,帶著一把碎劍要去找你。這六界之中,沒有哪一片土地他不曾踏足過,只是你們不停的錯過,而今終於相遇,無論是什麼樣的結局,都應該把話說清楚,方能不負彼此。”

他的話太過直白,為賀雲州的辯解讓妍娘覺得不舒服。她攥著衣袖又松開,開口道:“你說的沒錯,可我想聽他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