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很靜,紅豆湯的香甜味散去,彌漫了帳內的血腥氣重又撲來。她注意到枕邊那個沒來得及收走的瓷娃娃。

還帶著暖意的瓷片,手指撚到那娃娃黑色的發髻上還有些濕漉漉的。再抬手,指尖竟然沾了一片血色。

“你讓他進來了。”

妍娘垂眸,這樣過於冷靜的一句話讓等待著疾風驟雨的戚惟懷一愣。

“我……這次你的情況太嚴重了,你又不允許我進屋守著你,我很擔心。他說他有辦法救你,我只能病急亂投醫。”

見妍娘依舊低垂著頭不說話,小狐貍瞬間急切起來,兩只耳朵一齊冒出,一雙獸瞳直勾勾盯著妍娘,滿是祈求。

“我,我不是不在意你的想法,我只是怕,我沒有多餘的法力支撐我再斷一尾了……”

“好了,我沒有怪你。小戚,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怪你。”

妍娘摸著他不安的兩只耳朵,“我們快搬離這裡,下次不許他進來了。”

她曾以為再見之後的拒絕會如剜心一般難以言說,可真正的說出口又無比輕松,如同只是輕輕放下一根羽毛。

她看見門外的身影一滯,卻堅持著沒有離開。

妍娘輕輕嘆一口氣,往事已矣,千百年來她想得很清楚了,她不願意再和他有來往。想來這樣一個神明,也將自己的身份放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在自己身邊。

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懷裡的小戚又變成了狐貍的模樣,暖洋洋的一坨像個湯婆子一般熱乎。

“可是……可是啊,主人,他好像很關心你的。”

“關心?你看錯了,他不會關心我。”她摸著沾血的那個瓷娃娃,“他這番作為,嗯……應該叫做愧疚。”

愧疚他們夫妻一場,沒有多少溫情時日,最後賞了她一劍。愧疚他三番兩次放棄她,愧疚他作為神明沒能處理好一切而已。

想到這裡,妍娘垂著眼睫,溫聲道,“昨日種種,並不是他一個人的錯,我們都是別人盤裡的棋子。他欠我的那些,這次救我費心費力就相抵了。以後你莫要麻煩他,莫要再讓他進來。”

懷裡的狐貍卻心虛的把尖尖的腦袋鑽到被子裡藏起來,“可是啊妍娘,我已經答應他陪你一個月了。因為……”

戚惟懷突然語塞,因為賀雲州讓他不要說那一半神魂的事。

他吞吞吐吐,改換了個說辭,“他,嗯……他是神明,或許有辦法治你的病。”

原本撫摸著他滑順皮毛的手遲遲沒有落下,戚惟懷從被子裡露出一隻眼看,只見妍孃的手高高舉起。

他來不及逃,響徹屋內的一掌拍下來。

啪————

“啊!”若不是狐貍身,此刻定能看見他的屁股上紅紅的五個指印。

受了疼,狐貍嗖的一聲竄出去,將放在地上的那隻盛紅豆湯的空碗撞倒。到了門邊,又匍匐著四肢警覺的回來,尖尖的吻部咬起碗沿一溜煙跑出門去。

屋內只剩下妍娘一個人生悶氣,這只狐貍怎麼能趁她睡覺偷偷給自己做決定呢。

氣憤至極,她拎起那隻瓷娃娃往地上一扔,竟然沒有碎,只是原本被密封好的瓷娃娃,頭頂發處竟然流出一小流血注。

剛剛跑出去的狐貍又奔回來,頃刻間便回人身。

“怎麼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