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裡滿是玉階穿胸而過,滿樹紅花攀藤而上,她漸漸遠去的慌亂。

像一縷煙沙,抓不住,也攔不了。

“麻煩幫我包兩個紅糖糕。”

“啊?是不夠嗎?”胖嬸盯著他懷裡的一大包,“哦哦,是送給花娘娘罷。求花兒的,被花娘娘拒絕了嗎?”

胖嬸手腳麻利的包上兩個紅糖糕,看著白衣年輕人眼下的烏青,爽朗安慰道,“你別難過,便是青雲鎮上成親的年輕人,早早排到了兩年後。花娘娘不喜與外人接觸,求不來也很正常的。”

“求花成親?”

胖嬸壓低聲音,一臉神秘道,“你是外鄉人罷。我們這位花娘娘定是得了什麼神仙機緣。我們鎮上曾有一對青梅竹馬,雖是感情極深,奈何那位姑娘身弱,不等成親便是隻能臥病在床。”

“那少年倒是情深,非姑娘不娶。到了成親那一日,花冠華服,梳頭開臉,等到上花轎的時候,那姑娘竟只剩下一口氣,不知是紅事還是白事了。”

“我們的花娘娘路過了,雖不是那月開茶花的時間,竟也慷慨贈了一枝。誰料那姑娘第二日便逐漸康健起來,孃胎裡帶的弱症不出十日竟消失了。”

胖嬸道,“那對小夫妻恩愛非常,三年抱倆,孩子滿月那日花娘娘也賞臉去了。那時我也遠遠看過一眼,花娘娘一個未出閣的年輕姑娘,也喜歡孩子呢。”

“起初,只有幾戶人家結親來求花,後來求了花的夫妻都家宅美滿,求花的人便越來越多。你看,你們外地人也來求花了不是?”

賀雲州聽完,低垂的眉睫微顫,輕聲道,“我不是來求花的。”

“我早已成了親,只是我娘子走丟了,我尋她不得。”

胖嬸一時語塞,原本滔滔不絕的話語一下停住,想要安慰幾句。

這麼一個俊俏郎君怎麼還被拋下了?

“你……你娘子定也在等你,等你尋到她,一道來胖嬸這兒吃早食,我請客!”

賀雲州只頷首道謝,緩步離開攤位。

為了刻意避著他,那宅子至今未開門。他將兩包糕點都放在門前,抬頭便瞥見探出頭來的小戚。

賀雲州看見他翻了個白眼,嘁了一聲像是沒看見他一樣走了出來。

小戚撇了一眼那兩個油紙包,走到胖嬸的攤上。

“胖嬸,一個紅糖糕,一個油果,兩個米糕。”

胖嬸看了看賀雲州的方向,“小惟懷,你家那位客人已經買過啦。”

雖然少了一條尾巴,法力大大減弱,但在人間生活,除了將耳朵尾巴收起,他還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做戚惟懷。

戚,是妍娘給他的姓不能改。至於惟懷——

命裡有兩條尾,分她一條,名裡有兩顆心,也分她一個。

她要隱姓埋名,他便與她一起在人間生活。她造花兒,他便來賣。

“嬸子,你可不能被有些人的漂亮臉蛋給騙了,那人啊,保不齊是個強盜騙子,殺人放火啊,樣樣都來的。我家阿姐怎麼能吃那種人送的食物呢。怕是吃了,十條命都不夠賠。”

胖嬸看出惟懷對賀雲州的敵意來,也不便多說,只將紅糖糕包好遞給戚惟懷。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惟懷進去了,換了短衫,從妍娘房中推了一車花出來。

他瞥一眼賀雲州,眸光中盡是防備。

“我要去送花了。”

他不情不願的開口,意思是讓賀雲州也走。防賀雲州,用鎖是沒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