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堆破骨頭扔掉開始,抔生後知後覺的覺得奇怪。好像現在,除了找妍娘玩,他沒有其他的消遣方式了,生活變得空蕩蕩。

在短暫的迷茫之後,他又一次踏進了妍孃的房門。

“進來要敲門,出去重新進來。”

萬年的大妖怔了一瞬,轉身出去關上門重新來過。

敲門聲響起,他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不行。”

抔生皺眉,門吱呀一聲推開。半月時間,妍娘早將這間屋子裝飾溫暖明亮,她隨手就將一個小枕頭扔向抔生。

“不行就是拒絕,你就不能進來。”

“這是我的屋子,整個大荒都是我的,我想進就進。”抔生只微微冷臉,萬年大妖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妍娘頗有經驗的招手,站在床上比抔生高出一截,看著抔生的頭頂便揉上去。

“乖啊,你聽話點。”

妍娘想,若是抔生見過養狗,肯定會勃然大怒。不過好在啊,這人是張空白的紙,她願意怎麼畫就怎麼畫。

頭頂的觸感傳來,瞬間有一股熱流從腳底透到頭頂。他不自覺的動了動腦袋,看起來就像在妍娘手下求摸一樣。

“我是想說,明天是第十天,又要有人進來了。我……”

妍娘挑起他的臉來,看見一雙血紅的耳尖,他害羞了。妍娘心中好笑,“那你聽我的嗎?”

抔生沉默,一直聽她的,他萬年大妖的尊嚴何在?

“不……”妍孃的手指抵住他微啟的薄唇。

“不吃今晚可以睡我屋裡,不用去外面。”

抔生不自覺看向那張鋪了厚厚被褥的床,拒絕的話噎在喉嚨裡。暖和的,柔軟的被褥,他也可以睡嗎?

“好。”

然後緊接著就看見外面屋子裡的籠子被妍娘一把斧頭劈成碎裂的木塊。在抔生沒看見的地方,一根尖銳的木刺被妍娘收在袖口中。

這樣的武器,並不能戳穿他的胸膛,如果要成功,只能一舉刺入頸側。

因為只有一次機會,所以不能魯莽。

妍娘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滿意足牽著抔生進房間。一副大喇喇的模樣往裡側睡,然後拍拍外側的空處。

“來吧,睡好。”

帶孩子嘛,沒什麼。況且睡眠是她最好的動手時機,她必須打消抔生一切的懷疑。

這一夜,抔生沒有絲毫睡意。

只要一閉上眼睛,他便記起萬年前那個濕冷的竹林,他淋了好多雨,卻沒能有一床被子搭在他的身上。不真實的觸感將他置身在空曠的荒野中,滿心滿意,便只有荒唐二字。

一個作惡多端,遭人唾棄的大妖也能容忍旁人酣睡在他的臥榻之側了。荒唐如春夜的飛花,不謝不滅,綿延到他的寒冬。

身側的溫暖,頭頂的帳簾,是他的春。

妍娘醒來是一刻,看見抔生溫潤如玉的一張臉,恍惚了一瞬才驚醒,是妖啊。

她打著哈氣,順從的爬到抔生的背上。結界處甚遠,如同上次一樣,抔生揹她去。

這一次他們到的很早,結界處還沒有動靜。早起的昏昏欲睡在等待中重新燃起,妍娘靠在抔生的背上打瞌睡。

“抔生啊,等人進來了你再喊我哈。”說完便閉上眼睛假寐。

妍娘往他的脖頸間又湊了幾分,發絲的清香飄來,她心中一陣驕傲的澎湃。多新鮮吶,這人還知道用皂莢把自己的頭發洗的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