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把你算進去了,因為沒辦法了。大荒裡的那隻妖怪,妍娘,現在只有你去殺了他,這一切才會停下來。”

殺了他?她怎麼殺,用什麼殺?用她一身招致禍事的神明血脈還是用她的淚。

玉澤閉了閉眼,壓下眼前的黑矇,“妍娘,他沒有死。作為交換,我要你去大荒。”

罔世重傷,能撐起這片土地的只有她了,哪怕無恥點又算什麼,況且這其中並不全是謊言。

“你想要見他,就要答應我,恢複記憶然後去大荒,想辦法殺了抔生。”

“好。”

四周靜靜的,以往總有帶著花香的風吹過結界,帶進魄羅河的大殿中。萬千朵羨人花靜靜矗立在那裡,每一片花瓣都得到命令般開到最盛。

玉澤帶她從小徑處來到花海的深處,“注意些,別碰到它們。這是我種花時候的路,也是這裡唯一的退路。”

這些花連綿成片,一眼望不到頭。

“玉澤,這些花兒是為我種的嗎?”妍娘意識到什麼。

她向來愚笨,從人間到神域,她得了阿姑最好的教誨,依舊沒什麼出息。看看,這世上竟然有一個人為了她,種上這麼一大片花,把她網進去,是不是也算是一種出息。

“妍娘,它們是為你種的。可我對你沒有惡意,如果是我入大荒,可以有一絲生機,我會毫不猶豫的進去。”

其實從把妍娘帶進來的那刻起,她就做好了準備,就算妍娘不願意,她也會親自下手。

什麼嬌弱可人,什麼情意深長,那是他們的,她要護著這一界生靈。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那些花兒打著顫低垂下花苞,終於見到一個石臺。

“玉澤,你是一個好君主,謝謝你,告訴我他還活著。”

妍娘一眼便認出躺在石臺上的人,血跡早已擦拭幹淨,靜靜躺在那裡如同以此平常的休憩打坐。

“等一下”,玉澤遲疑到,“他雖然沒走,但靈臺處一片空虛。若想保住再回來的可能,需要稀世的保命藥,我沒有尋到,抱歉。”

稀世的保命靈藥,妍娘愣怔一下。在極海時,與那顆玉珠一起被送與她的,明明還有一顆藥。

極海預言自己會被一劍穿胸而死,所以那顆藥,是給她用來保命的。

可玉珠無用,那顆藥會是真的嗎?

“通州,通州真的沒了嗎?”

玉澤垂眸,“是,那裡的妖邪已經進軍人族中原,從西北至他們的都城,不超過半月,自當全部覆滅。”

妍娘低頭,玉澤敏銳察覺到她情緒的轉變。

“不過,我們在通州發現了飛升的跡象。只是那位飛升的神明,透過天道考驗的機會並不大。墮神,還是末世,倒是不如死在通州城裡。”

玉澤看見那雙繡鞋攆了幾下,終於站定。她知道,威逼或者利誘,總歸在妍娘這裡起到了作用。

“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妍娘摸著腰間的那個荷包,裡面是那顆從極海出來便藏好的藥丸。

她扶起石臺上毫無生機的人,“賀雲州,這是我生的機會,給你了。”她含淚,故作輕松道。

“我也不是一無是處,你看,到最後,還是要我來救你們。”

那片廣原之上吹來了風,窸窣的葉片低垂摩挲著,掩蓋那做低低的石臺上,低垂而重疊的兩道身影。

“賀雲州,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她輕輕印下一吻,唇齒之間用力,咬破那片薄唇,細細啜飲鮮鹹的血液。

多想記住他,多想和他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