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給我。”

玉階被罔世一掌攔下。

一個失了神魂的神明,大半的法力都消耗在自身發力運轉中。如今的賀雲州,根本不是罔世的對手。

與玉階的一次交手,罔世便探出他實力的高低。

他的靈臺,那是一個黑暗無比的地洞,像是被拔掉蘿蔔留下的坑洞,再難填平。

罔世冷笑,他向來不乘人之危,這樣重的傷,他不屑於與此時的賀雲州戰一場。

“給你一個機會,現在離開,我們的合作還能繼續。”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否則,你的大道,你的修行,今日便都要留在這裡。”

就算是在魔界坐井觀天,也時常聽聞玉澤彙報時說,神域的神君是個極冷淡之人,事事權衡利弊,唯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觸動他。

果然,他看見那雙猩紅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他的妻子,與他的大業。

神君必定會選擇成為一個為六界蒼生而活的神明。

那雙白靴似是退了半步,玉階在手中嗡鳴,顫動的劍身幾乎握不住,兀自想要沖上前去。

賀雲州頭痛欲裂,又一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可這一次,他卻不能再像在冥界一般,坦坦蕩蕩的選擇放棄她。

他的心底有兩道聲音,愈吵愈烈,幾乎將他本就破碎不堪的靈臺撕成碎片。

神明本就是應當以蒼生為己任的,若是為情愛所顧,你可對得起神明二字,可對得起先神的犧牲?

可在內心最最深處,久違的那個人的聲音出現。

憑什麼?

憑什麼別人敢勇敢追求的東西你不可以?

那到聲音稚嫩,約莫一個七八歲小童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無邊的大霧彌漫在遍地屍首的戰場上。那個孩子手中捧著從屍體中翻找出來的糧食,卻將其扔在地上,赤腳碾得細碎。

孩子的臉在大霧中越來越近,卻在即將看清楚的時候猛然變成一張黑色的無底洞。他的身形逐漸變大,大到與賀雲州的身形相似。

“輪到我了……”那孩子的語氣中帶著森然的笑意。

古樹旁,罔世加快了術法傳遞,繁茂的枝葉逐漸覆蓋住團團火烈如雪的茶花。

賀雲州便怔怔在幾米開外,低垂著頭不知是何表情。

“你看,他也不是很愛你。等你醒過來,和我在一起吧。”

罔世俯身,黑色的尾巴纏住包裹成繭的人形,繁盛的枝葉透出一股植物特有的青澀氣味。

得到法術滋補而生長迅速的枝幹快速生出新的藤蔓,因為過快的增長而略顯的有些透明。

藤蔓和催使它們的主人一樣,桀驁不遜,以為一切都會掌握與自己的手中。它們碾碎妍娘身上的茶花,粗暴的將藤蔓的尖細處塞進茶花的根系部,能聽見其中蘊藏巨大能量緩緩流動的嗡鳴聲。

被茶花覆蓋住的身體本能顫抖起來,即使是昏睡,她亦能感受到體內神明血脈極速流轉的沸騰之相。

賀雲州走了,她的夫君在沒動手之前就動搖了救她的心思。

“別怕。”

罔世肆無忌憚,不再遮掩自己的滿目柔情,手指穿過藤蔓的縫隙撫摸上那張光澤如玉的臉,安撫妍娘睡夢中的恐懼。

賀雲州不要,他正好撿漏。等到他們的合作結束,他便把人送去大荒,讓賀雲州和大荒裡的妖怪一起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