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是道家素衣,一手是銅臭珍寶,看起來卻格外相宜。

珍寶盛銖鼎內裝滿了一串串的銖錢,他隨手拈起一個,古銅色的銅錢入了口,可聽見一聲清脆的銅錢入罐聲。

“自然是與你來論道的。”上清童子做分享狀,拎著一串銖錢送到賀成溪面前。“我上清童子,生來就喜歡與你們這些達官貴人論道。”

賀成溪避過那串銖錢,實則是他一個男子,做粉面妝造,靠的近了就能聞見一股濃濃的脂粉味,他有些不適。

“你嫌棄我?”上清童子退後幾步,臉色變了幾變,驚起道,“你嫌棄我!”

考慮到剛剛這人還給他傳了訊,賀成溪也不好表現的太過明顯,委婉想要解釋。

“不……”

“你可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嫌棄我的人,”這話的語氣聽起來與憤怒無關,反而有些興奮。

“我從古墓中出來之後,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對我笑臉相迎。為了幾串錢幣,阿諛奉承,無趣至極。”他興奮的往賀成溪身邊湊,隨手將一串銖錢扔得遍地。

賀成溪一開始覺得他是個妖邪,後來覺得他是個還不錯的小妖,現在只覺得他腦子有點問題。

他進了問心塔不辨天日,只憑借夜明珠的光估算時日。人失去了陽光,就否定了眼睛的作用,內心就會變得焦躁。

賀成溪往地上一躺,回了原先枯坐的地方,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我勸你趁早出去,不然悶死在塔裡可臭了。”他閉上眼隨口道。

“沒事。”上清童子竟繞到了他的背後,“我本來就臭,一身銅臭味。”

“我若是在外面,你要論道也就論了,可我在裡面要登這問心八層塔,卻一節樓梯都登不上去,哪裡有閑心跟你論道。”

上清童子兩隻眼怔然亮起來,銅錢狀的瞳仁放大,“這有何難?只要與我論道!別說八層,十八層我都把你送上去。”

“天下錢財,都歸我管。”

“真的?”

“當然是真的!”

賀成溪走到樓梯旁。

第一階,是銅錢鑄底,珍珠鋪面的臺階。他試過無數遍,腿抬到一尺高便有千斤重的墜子墜在腳腕上一般,從腳腕延伸至全身,拉著他往下沉。

啪,一個趔趄撞到樓梯扶手上。

他感覺自己被騙了似的,惱羞成怒恨恨跺一腳踹翻盛銅錢的罐子,就好像踹在粉面花臉的上清童子身上一樣解恨。

“這就生氣啦?”上清童子的聲音聽起來實在有些欠揍。

“這塔成了通天的陣法就成了,裡面的東西自然有些道法在裡面。你看這裡的錢,多髒啊。”他隨手拈起最不起眼的一枚銅幣,不知施了什麼術法,竟變得血淋淋。

“之所以重,是因為沾染在銅錢上的這些貪欲惡念纏著你,爭奪它們的人雖死了,可那惡念還在,張牙舞爪的想要吃人的。”

他輕輕往上吹一口氣,倏爾那些淋漓的血化作一道黑氣,順著上清童子的道袍往裡去,消失在他的身體裡。

“一團汙泥,碰見了幹淨的人,自然是想把他拉下去,而不是乖乖巧巧讓你幹淨的踩過去。”

他將那枚被吸食過的銅錢扔到賀成溪腳下,“看看,是不是幹淨很多,能下腳了吧?”

“你是說,你把那些髒東西吃掉了?”賀成溪湊近上來,好奇的恨不得扒開他的身體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昂!”他看起來不僅不要緊,還十分健康且驕傲。

“那你不會被影響嗎?變成一個,一個壞妖。”賀成溪看著他一隻手放到樓梯上,成股成股的黑氣彙聚到他指下的銅錢口中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