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州頓首,原來凡間流傳的是這樣。

星月西移,這場燈會因為有許多身體不適的人參加,所以結束的也早。

小二依舊開著門等,一見賀雲州和妍娘進了們,便殷勤送上薑茶,“我說先神廟靈吧,夫人現在臉色可好多了。”

喝完薑茶,回到客房。妍娘睡著的時候倒不覺得尷尬,可醒來就是另一種感覺。

她躺在床上,賀雲州就坐在床邊。客棧的床鋪簡陋,沒有掛床簾,只要一睜眼就能看見賀雲州閉著眼眸打坐的模樣。

她躺在他陰影裡,逆著光總覺得哪裡熟悉的很。這背影身姿,挺拔俊逸,很像她那位神明夫君。

“賀雲州,”身影微動,妍娘放下心來,就說不是嘛,神君怎麼可能坐在她床邊,喊一聲就有回應呢。

“你要不要睡床上,坐著不大舒服吧。”妍娘往裡側挪一挪,捂暖的被窩冒著熱氣燻騰而上,帶著她身上經久不散的茶花香。

賀雲州轉過頭去,拒絕的話就在嘴裡,可怎麼都說不出來。

怎麼能睡一塊兒,她真是不知羞。

不對,他明明就是她的夫君,只是和衣而臥,有何不可。

那道身影緩緩臥下,在枕旁有一股清風白露的皓淩之氣傳來,妍娘縮了縮身子,往裡側睡了睡。

賀雲州的一襲白衫佔了半個床鋪,另一半是洗的發暗的磚紅色薄被,對比分明,他安慰自己還沒有越界。通州的氣溫並不低,他慶幸自己不用蓋被子。

“你今日許了什麼願嗎?”賀雲州開口道,第一次與人共枕而眠,他有些不自在。

“你看見了?”妍孃的聲音埋在被子裡,悶悶發出。

她提了燈,沒有同那些人在廟外祈福,而是進了廟裡。在冥界她聽見了一些話,這位先神似乎與她有關聯。

那座神像做的不大精緻,估計是工匠本身也未曾見過先神的模樣,只是依照傳言捏出來一個女神的雛形來。

妍娘低聲道,“我向她許願,此行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不僅是許給自己的,也許給了世子府裡的眾人,從丞相府帶過去的奶孃,已經去西北戍守的弟弟賀成溪。

還有,賀雲州。

她的聲音溫婉平靜,像是月夜的小溪,即使有潺潺的流水聲也讓人內心平靜。

屋內一片寂靜,賀雲州沉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沒有求其他的嗎?”

“什麼?”

“我是說你的夫君,你不想快點見到他嗎?”他也不知自己在變扭什麼,明明毫不在意才是,他卻能扯到這上面來。

妍娘一愣,她確實,好像有些忘記了找神君那件事。

“我忘了。”她低聲道。

賀雲州心中一滯。

忘了,是因為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好於神域數倍嗎?是覺得凡塵的生活有趣而不想回去嗎?

還是說,是這個人,這個皮囊給她別樣的體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