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陶醉間,不知何處飄來一瓣紅梅。

紅梅?

賀雲州瞬間驚醒,恍然驚覺剛剛差點也入了著妖的圈套。

二樓的圓窗是最好的觀景臺,正對著那輪皎潔的月,一紅衣女子悄然而至。

梅瓣飄零,降臨在虔誠跪拜的所有凡人身上。賀雲州向下望去,長街之上淨是這只妖的信徒,叩首祭拜。

“山花娘娘!”

不知是誰高喊一聲,人群中漸有聲浪傳來。

那女子轉頭,一雙鳳眼直直對上賀雲州的臉,但她的目標似乎並不是賀雲州,轉而看向了他身邊那個正在吃梅花糕的姑娘。

軟糯的豆沙蹭到了瑩潤的臉龐,妍娘也好奇接住了那女子侵略性極強的目光。

梅雨落得更急了,那雙遙遠的鳳眸一開始尚且帶著偽裝的善意,可賀雲州逐漸擋住了她劫掠妍娘身形的視線,眼底的急切與深藏的妖異一瞬間展露無餘。

山花娘娘似乎感知到了賀雲州並不是一般人,彎唇似是嘲諷,然後漸歇了梅雨便悄然離去。

賀雲州轉身,看見仍舊在吃糕點的妍娘罕見的感到一陣無力。

從神域而來的人,怎能被世俗的東西迷住眼。

他從骨子裡認為,妍娘應當與他一樣。

妍娘手中的糕點被他拿過,丟在盤中,原本清風霽月的人此刻壓抑著自己的不耐,“別吃了,回家。”

今晚得多打幾個時辰的坐才能平息著凡塵裡莫須有的情緒,他如是消化著。

離了萬雲樓,逐漸行至僻壤,可週圍依舊是濃鬱的一股梅香。賀雲州注意了許久,但周圍並沒有那隻妖的行蹤。

車至世子府內,一切安頓下來,賀雲州才回到了自己房中。

勞碌一日,妍娘很快進入夢鄉。

她早有做夢的習慣,所以神識於夢中一片混沌之時,她習慣性的以為又要夢見神君還有那位被遺忘的故人。

可混沌散開,她有些無措,眼前的是萬裡冰原,卻有紅梅簇放。一樹樹,一枝枝,在風霜寒冷之地染盡梅香。

妍娘想起晚間山花娘孃的那場梅花雨,與此時的場景莫名重合起來。

可她並未許下什麼願望,怎麼會入她的夢來。

偌大的梅林冰原上,妍娘呼喊了幾聲,遠處傳來些攀折枝斷的聲音。

她下意識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遠,終於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是個男人。

還算年輕,手中持了一大把花枝,還在攀折。他並不溫柔,也不是精挑細選後擇精妙的地方折,而是隨意的,將粗壯的枝條劈去。

被攀折過的地方露出黃澄澄的木芯來,成了赤裸的傷口晾在雪地上。

那個男人也一眼便看見了妍娘,面上露出驚異,手中的梅花散了一地。

他並不去撿,一步一步向妍娘靠近來,痴漢似的笑著。

“山花娘娘果真靈驗,果真靈驗。”

這個男人的穿著是街上最普通的樣式,中褂短褲打了補丁,亂蓬蓬的頭發不知是不是被梅枝刮的鬆散了,整個人都邋遢鬆散。妍娘本能的後退,背向著一株梅樹靠去,徒勞的只抖出些梅花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