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翎,尚氏祭封處。

青山間水,陰霧虛浮,遠近都似籠在煙中,重峰影影綽綽,掩住天際。

忽然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

一個撐花傘的年輕姑娘踏著青石路,緊趕慢趕地來到水岸邊,手裡還拿著一把黑傘,不住地張望。

目光之中,一襲赤衣影踩著輕筏,從水上群山的掩映中順暢地劃出,彷彿乘風而來。

風吹著霧氣都往江上攏,綠水連著重山,雲絲雨線,彷彿正在蒸籠裡,朦朦朧朧。

那赤衣的原是個清麗姑娘,瓜子臉,柳葉眉,身材修長,手中扣著長劍,一雙明眸正在周邊山水間流轉,迎面風將她衣衫吹得飄拂似雲。

身後兩邊山在雨中青得發澀,雜著雨打水波的聲音,彷彿隱隱發著低吼,倒令人毛骨悚然。

“水有水獸,山有山怪。”

想起這句話,姑娘的心裡難免泛起些波瀾。

守在這裡這麼多年,所謂的獸怪真容她沒有見過,只知道古司祭的封印圈著這傳說中曾為獸族盤踞的地方,尚氏的世世代代,都要與這平水玉山共存亡。

這水上又沒什麼船過,獨她一筏,她遊過兩圈,驅著筏子去向岸邊。

“琪蕤,下雨了,快把傘打上——”

瞧見人靠近,撐花傘的姑娘遙遙招手呼喊。

那赤衣姑娘遠遠地見到岸上的影子,腳尖往竹筏上一點,騰躍起來,朝她飛過去。

“玉珠,你來了——”

琪蕤輕盈而來,落在身邊。

被喚作玉珠的姑娘將黑傘遞過去,道︰“這兩天老時不時地下雨,你出來就把傘帶上吧。”

琪蕤應了一聲,將傘撐開。

雨珠滴滴答答地打在傘面上。

她拿袖子擦著臉上的水。

“怎麼樣,有發現什麼異常嗎?”玉珠問她道。

“有些異響,恐怕是水底下的東西躁動,傳上來了。”

琪蕤凝眉望著水汽迷茫的水面,面露憂色。

玉珠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安慰道︰

“這封印,瑾氏統領靈界的時候就有了,壓了上萬年,不是沒有出現過動蕩,玉山上有過往經驗可考,且不要如此擔心。”

琪蕤只是沉眉不語。

此次異響,似乎與平日不同——她方才行於水上,隱隱感覺到水面下若有若無的力量。

還沒有考察清楚,她不敢輕易說出口,怕無端引起恐慌。

她在水邊佇立良久,向玉珠道︰

“傳令給玉山閣,再增兩名值守,今後看守平水祭封,要更加仔細!”

玉珠應下了,耐著心陪她又站了一會兒,雨愈下愈密,眼前群山彷彿都發了青煙,籠得四下更陰鬱。

“下午,司祭大人會過來,此事要不要報給他?”她忽然問道。

琪蕤握緊了傘柄,沉默片刻,才道︰“這些小事,他大概也不會問。”

兩人掉頭往回走。

玉珠道︰“周雲今日告假,你不覺得有怪嗎?”

琪蕤還在凝神想祭封的異響,沒留意她在說什麼,隨口應了一聲。

待回過神,見玉珠關切地瞥過來,才遲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