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數不清的灰影應弦遽落,咕咚連聲,江面濺起片片水花。

被射落的灰影都入了水,再無聲響。

然而還有漏了網的,撲騰著翅膀掠出陣來,襲向岸上眾人。

眾赤衣再搭箭齊射,那東西吃了一箭,鮮血飛濺,卻還愈挫愈勇,更迅捷地沖向前來。

平水底下的祭封鎮的是昔年最兇猛嗜血的惡禽一類,壓抑萬載,今朝得出,少不了好一陣亂撲騰。

琪蕤直直地看著一片青蒼色裡撲翅而來的灰禽,朱唇輕啟,低吟咒語,雙手喚劍成弓,輕點足尖,忽地騰空而起,與那飛來惡禽齊平,果斷放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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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84;鑰挺身站在竹屋簷下,望著對面坡上滿鋪上去的寒竹林子呆呆地出神。

已帶著幾絲冷氣的風拂著他臉上一層冰冷的假面,寒意幾乎能滲進心裡去。

宇洪換了一身衣服走過來,手裡拿一件更厚的紫金披風,給他換上,

“大人,紫依姑娘已然毒發,我們無法預知覃非會透過她看到什麼,這很危險。”

&26184;鑰移回目光,想了想,平靜地道︰

“她不知道我是誰,也不認得你,不必擔心。”

宇洪還是不放心︰

“大人,您現在留在紫依姑娘身邊,終歸還是過於冒險,既然這裡有尚氏的舊人,還是暫交給他們來照顧為好。”

&26184;鑰的手裡撫著尚&133398;尊上的雪白羽佩,輕輕搖頭︰

“尚氏舊人蟄伏於此之日久,就為此次出擊,暴露是早晚的事情,不過宜晚不宜早,到了時候,我們便對她說是尚&133398;尊上門下,小心便可……她沒了靈法,又已不剩下多少時日,我不想這時候見不著她……”

宇洪嘆一聲息,不再強勸。

正說著,後面傳來輕輕的步履聲。

腳下焦黃的竹板連成一片,鋪成地板,隨著那腳步微微抖動,少頃,一個銀簪布裙的年輕姑娘端著盆,腳尖勾開了竹門,從裡面出來。

“大人,裡面的姑娘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我給她換了一身衣服。

她應當是逃命的時候被什麼東西燎到過,手上、脖子上都起了紅,我用藥水擦過了,會好一些,明天也要擦擦,一會兒我送藥草過來。”

那姑娘說著話,為著&26184;鑰手裡的白色羽佩,向他一禮。

&26184;鑰和宇洪都抬手還禮,“多謝荷大夫。”

宇洪道︰“我同姑娘去取藥吧,就別勞姑娘多跑一趟了。”

荷大夫道︰“也好。”

宇洪遂跟著她往屋外走了,&26184;鑰轉身進去看紫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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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依是午後醒來的。

醒前,無數個細碎片影從她腦海里模糊閃過,她彷彿曾一個人站在寂寥的山頂上,飛雪漫天,每一片都往她身上壓,將她浸入無邊的冰原。

可醒來卻是毫無預兆的。

因為那一重夢境看起來格外輕薄,並不能將她緊緊地包裹住。

她覺到一陣輕微的痠痛,從自己的身體發上來,輕易便睜開了眼楮。

一扇明窗赫然入目,縴細筆直的寒竹向上挺立,斜探出幾支清秀的枝杈,幽綠清雅的細葉疏疏綴在尖兒上,清新明目。

她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出來,卻發覺全身疲軟無力,彷彿自己是陷在一片軟棉花團裡,要掙扎,可沒有著力的地方。

&26184;鑰原坐在一邊看文書,不時將目光落到她身上,終於見她睜眼,喜得兩眼發亮,連忙撇文書在一邊,微一傾身,道︰

“你醒了——”

紫依乍見著一張鐵面對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