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紫依也曾設想︰“尚紇畢竟是尚氏家主,調書閣的文書出來看一看,倒也不是說不通。

但轉念一想,這個時候,右掌祭的手書出現在這裡,還是零碎的幾頁,像從哪裡半道截下來的,豈不是很奇怪?

話說回來,這幾日在尚氏界中,能查的地方都查過了,對於右掌祭的死,尚中的主刑人只記了寥寥幾筆,看不出端倪。

紫依只知道,老家主留下遺信的事情,尚氏族人是不知道的;

右掌祭手中的遺信,是否已經被尚紇發現,並暗中銷毀,紫依不得而知;

左掌祭手裡的那一份,是否還存在世間,也不好說。

紫依無法從尚琪蕤身上找出遺信的所在,一切似乎已陷入停滯。

不管怎麼樣,找到遺信,對於揭露尚紇的真面目具有重要的作用,還沒到計窮力竭的時候,紫依並不想輕易放過。

然而就算暫將此事放下,她明白,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亟待查明,那就是,打敗鬼影無刃的孩童究竟是何方神聖?尚紇身邊既已有如此人物,又為何需要鬼影無刃二人代為出手?

兩件事情,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偏偏都關系在尚紇一人身上。

照著這個脈絡,又牽出打敗鬼影無刃的孩童、尚琪蕤乃至當年的左右掌祭來,紛亂如麻。

紫依的腦海一時有些混亂。

然而捋著捋著,她的腦中靈光一閃,沉吟道︰

“尚紇現今看的這個右掌祭手書,有沒有可能是兩件事的聯系所在?”

想到此,又打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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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夜,平水江上。

夜幕遮著山色,四面迷茫一片。

紫依踩著一根綠竹竿子,緩緩行於水面,耳畔水流聲汩汩不絕。

因是悄然而來,紫依不敢點燈,過了好一會兒,眼楮適應了四周環境,才勉強根據四周黑暗顏色的濃淡分辨出些個山的輪廓來。

從司祭府出來,紫依就徑直回到玉山閣來,恰巧看到玉山閣上,尚琪蕤方從外面歸來,同尚紇新派來的人說話。

紫依在司祭府看過右掌祭的手書,一時也想不通為何尚紇要特意將它收起來,心想,也許來平水能發現些什麼,遂一直等到玉山閣的人皆歇下,過來檢視。

水面上浮著薄薄的水汽,紫依在水上巡了幾圈,終依據右掌祭在手書中所說,找到印封關口時,一身綠衣已濕了三分。

平水中有數十峰巒孤拔間立,其中最巍峨的一座,在玉山西南面,被當地人叫做大郎山,玉山之高僅次於它,獸族的印封就在此峰與水面的交接處,正遙遙對著玉山。

平水的水量算是整個東南翎之最,流貫在這群山間,迎風翻騰起來,也頗有排山倒海的氣勢,波浪拍到大郎山腳,激揚起的浪花猶如暴雪飛舞,大郎山近水兩丈的地方都鮮有綠植生長,白生生露著錚錚的石骨。

傳說靈界成界之初還是獸族的天下,界中飛禽走獸受靈氣滋養,自成修為,有歷經千萬年還不滅的,更盤踞一方,往往如是。

只有三千之壽的靈族人,修為自然比不得獸族,夾存其間,難免不時受其侵擾。

靈族人在躲避流離中等待積蓄了數萬載,才最終在瑾氏的率領下大敗獸族,收降了大多惡獸,有了如今的局面。

當年瑾氏收服的惡獸,就封在這平水之下。

尚氏自古司祭,跟隨歷任翎君,把守這關乎四方安寧的關口。

紫依乘竹竿來到大郎山下,站穩,回身遙遙看了遠處的玉山一眼。

玉山閣熹微燭火熹微,在黑夜之中尤好辨認。

明確了玉山的方向,那印封的所在,便也好確認了——就在身後。

想到此,紫依頓覺身後的氣氛彷彿都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