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良久,身後有步履聲傳來。

賀紫依辨得是父親,疏懶未回頭。

翎君行至,彎下腰來,眉目慈祥“五兒,怎麼在這裡坐了這麼久?”

賀紫依抬頭,些許倦怠地喚了聲“父親”。

賀辭遠輕聲笑著,拉過旁邊的蒲團,緩緩坐到旁邊,渾濁的眼楮轉動,將上方列位祖宗一一掃過,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這些天你悶悶不樂的,是因為為父擅自將你許了人,你不高興?”

賀紫依搖搖頭,貼過去抱住父親。

賀辭遠將她護在懷中,從袖口掏出一塊鴛鴦玉。

燭光中,他的臉色些許凝重。

賀紫依沒有仰頭,看不見父親的神情,只看到父親粗糲的手指在那玉石表面來回地摩挲。

一種沉重的氣氛於不知不覺中包裹住了她。

她的目光落到父親手中的那塊玉上。

那玉顏色剔透,結構均勻,質地上乘,精雕著一對鴛鴦。

一種熟悉的感覺漫上來,她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

賀辭遠緩緩開口︰“這是以墨送來的,你母親那裡也有一樣的,你或許有些印象。

年少時候,熠族的覃非、宇族的褚延鋒和我,我們三人在瑾帝身邊護衛。當時,瑾帝各賜了我們三人一塊鴛鴦玉。

後來,延鋒娶了木族的君女女瑛,他的那一塊便一直將戴在女瑛身上。他們夫婦倆走得早,把它留給了以墨,時隔多年,沒想到,我還能再看到故人遺物。”

說到這裡,一陣唏噓。

“你們這些個孩子裡,我最對不住的就是你,”賀辭遠揉了揉眼楮,

“小時候沒有在身邊照顧你,現在又要你遠嫁他族……以墨性情蘊斂,多年來在軍中磨得品格堅毅,我只盼他是個堪託付的,你們倆相互扶持著,我也就放心了。”

賀紫依張口欲說什麼,抬頭瞧見老父粼粼的淚眼、縱橫的皺紋,心裡打翻了五味瓶,一時哽住。

賀辭遠稍稍平復了心情,雙手顫抖著將那塊鴛鴦玉系在女兒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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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翎城往西十里,一座佛寺坐落於半山腰的狹窄平地之上。

寺的中央,一棵巨大的銀杏樹迎風伸展著粗枝,滿樹的深綠葉子在風中簌簌有聲。

天才剛亮,寺中清靜幽雅,賀紫依著一襲檀色衣裙,站在樹下凝神許完了願,將紅色的祈福帶繫到樹枝上。

院子裡時不時有微風穿過,一樹的祈福帶都迎風飄拂著,賀紫依仰頭一望,扇形的葉片布了大半天空,銀灰的光線從它們的空隙間落下,竟讓人有些恍惚的感覺。

“真的有人能看到自己的前世嗎?”

她喃喃著,視線落回自己的祈福帶上,目光凝住。

這麼多年過去,那些偶爾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的身影仍然稀碎,像永遠無法拼湊完整的破鏡。

漸漸的,她只能將其歸因於前世今生的傳說,將那些剎那浮現的倩影都當作往世殘留的記憶。

難道前世陪伴在身邊的和現在遇到的,是同樣的人嗎?

賀紫依心裡沒有答案,她的思緒順著祈福帶飄拂的方向離散,這陣子遇到的人不由自主地浮現眼前——覃&165413; 1乙閱 褂徐謐邐 峭餑歉 幌 嘁碌哪兇印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