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風哭泣(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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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夥不是個東西。丟了更好。可是雅言這麼一鬧,失了體面,願意跟她結婚的好人家就少了。挑來撿去竟沒幾個合適的。真是愁死我了。你說,我奮鬥了這麼一輩子,不就希望子孫們都能好好過日子嗎。唉,我家雅言挑人的眼光實在教人放心不下。你這麼聰明,又是她的至交好友,不會眼睜睜看她跳火坑吧。要不,你幫她掌掌眼,看看有誰合適。”
“雅言打算先立業後成家,先把事業做起來,什麼都會有的。”
“聽說你們倆賠了不少錢。”
“還行。”
“我就這麼個孫女,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但她犯了錯,教訓一下是必須的。如果她願意聽我的話,找個好人家,早早嫁人。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家裡都會罩著她。今天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勸勸她。你能幫幫我這個可憐的老人家嗎。”
杜盛陽說話的口吻,彷彿一名需要人幫助的老人。然而這話卻像刀子紮入陶如琢的心。
表面上,這話是叫陶如琢勸杜雅言收心,找個好人家婚了。實際上這在逼陶如琢屈服。如果陶如琢若願意做他們杜氏的上門女婿,那麼眼前的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如果他不願意,那麼很抱歉,必須和杜雅言一道受罰。
三年前即將揮下的一刀,終究還是架到他脖頸上,令他無處可逃,命懸一線。
結婚是不可能結婚的。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結婚。無論在哪個國度,他的愛情都是不被祝福,甚至會被詛咒的。
可杜盛陽虎視耽耽,想要制服他,必然盯死了他的資金流動,令他們無法順利融資解困,找來的盟友也不敢為了一個小小的藥妝品牌,跟資本巨鱷杜盛陽對抗。
此時拆東牆補西牆,只會陷入更深的困境。該怎麼辦呢?陶如琢實在想不出辦法。
殘陽如血,陶如琢坐在山坡上吹晚風。
風吹走了他心中的躁鬱之氣,他回想起兒時全家一起去郊遊,弟弟堅持要到山坡上看星海。
他曾為弟弟讀繪本,繪本裡山坡視野開闊,星星點點,令人嚮往,所以弟弟想上坡看星星。
可城郊的山坡,只能看到北極星孤獨一點。星光爛漫的景像,只在夢幻的繪本世界裡。
弟弟目睹現實的荒蕪後,並不甘心。非要請他看星星,用熒光筆在透明氣球上畫下星光點點,捧著氣球給他看:“哥哥你看,這是星海。”
星光是假的,但弟弟的快樂不摻雜質。他們彷彿真的坐擁無限星海。
這種孩子氣的天真浪漫,是早熟的陶如琢不具備的。
爺爺一直教導他,要拋棄幼稚的幻想,做一個成熟的男子漢。
他曾以為,早熟就能早點掌握一切,是一件極好的事。可弟弟的行為一次次擊碎他的認知。
他所能掌握的,所能得到的,與眼前這片星海所承載的浪漫相比較,很沒意思。
他嫉妒弟弟所擁有的一切,冷漠地指出星海是假的。
弟弟不僅沒有生氣、傷心,反而哈哈大笑。而後變本加厲,一路上凡是看到點點光亮,無論是堵車時的夜光燈,路上的招牌,路燈下的飛蛾,水池裡反射的燈光,弟弟都要笑著告訴他:“哥哥快看,是星海。”
在弟弟鍥而不捨的努力下,這片虛構的星海鐫刻進他的心田。當他看到星星點點燈光,就會聯想起那片星海燦爛,那是他需要用一生守護的浪漫。
而今這浪漫的星海,被現實的風暴擊碎,碎片紮入陶如琢的心髒,鮮血汨汨直流。他痛得呼吸困難,流下眼淚,埋著頭喘息,直到再也憋不住,不停地抽泣。
好久沒有這樣痛快地哭過了。
對陶如琢來說,哭泣是一件不體面、露怯的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純粹發洩情緒。他相信自己的智謀能解決大多數問題,只會在必要的時候假裝傷心。
而今在涼風中放肆地掩面抽泣,山間的涼風拂過流淚的臉龐,像兒時吹過的刺骨風,令人瑟瑟發抖。
發洩完情緒,他抹去眼淚思考解決方案。
他的導師天性放拓,生前疏於整理,目前只有他的模型存有完整的試驗結果資料庫。這是全體同門和愛爾蘭d校同學合作的結晶,任何人向系統提問,都會豐富資料庫。所有主動找他談判的人,都想共享這模型的最高許可權,他必須把最高許可權牢牢握在手裡。
為了打贏這場戰役,他必須有足夠的資金跟對手周旋。目前他名下有一套房,父母名下一套,之前還為弟弟購買了一套,仍在還貸款。如果房産能賣個好價值,他就積累了足夠的戰鬥資本。即使鄉親來催債,他也能先歸還部分資金,穩住鄉親的情緒,再把父母接到學校宿舍住,還債的事從長計議。
重點是,賣房還債的事不能讓杜家人知道,否則必定會從中阻擾。所以必須找一個人脈廣、靠譜、信得過之人周旋。他想起自己的母親。
自從父親沉迷垂釣,母親開始獨自奮鬥,變得更加擅於經營人脈了。每天四處奔波,替人辦事。前不久剛當選區衛生院在市婦聯的代表。
陶如琢抹去眼淚開車,整理衣著,開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