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兩難(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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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啦,這種只會在小說裡發生的事,怎麼會發生在她家中。
看小說的時候,她覺得骨科好磕真香,然而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卻覺得這是人生最大的難關。
因此無論如何,她都要送小兒子到外地讀書。她覺得兄弟倆有可能只是學業壓力過大,血氣方剛的天性被壓抑著,一時間意亂情迷。
有時又懷疑這是大兒子的報複,報複她的偏心。若非她如此偏心,或許人倫悲劇就不會發生。
她知道小兒子暑假期間不去畢業旅行,反而一心創作,其實是去大兒子家畫漫畫。可她沒有阻止,因為她深知小兒子生性叛逆,越是阻擾越是堅定。反正去外地上大學的事已成定局,不需橫插一槓,節外生枝。
希望時間、成長與異地會沖淡一切錯誤的感情。
可是今天,她在發布會現場遠遠地看見小兒子。想到這孩子是多麼地執拗,在聽到爺爺的訓斥後,一定會沖到大伯家替哥哥出頭。萬一激動之下,把不該說的事抖出來。那他們這個家,或許就難以維繫了。於是她找個藉口逃離現場,攔下想上樓搗亂的小兒子。她萬萬沒想到小兒子在聽到她的暗示後,嚇得呆若木雞,讓她輕松把人帶回家。
雖然成功阻擾的小兒子,可她的心裡卻更難受了。
她以為小兒子受外國動漫影響,性觀念開放,不覺得自己做出的事有悖人倫。可看到小兒子嚇壞後懼怕的模樣。她才意識到,小兒子其實知道這份悖德的情感,是多麼重大的錯誤。
明知不對,明明懼怕,卻依然選擇犯錯。這足以說明,這份感情的濃烈程度,超過了對安定感的追求。
人啊,一旦陷入了禁忌情感的漩渦之中,情感閾值拔高,便容易對平淡的戀情無感,沉迷這份點燃所有激情的危險悸動,如同傾家蕩産的賭徒,明知前方是懸崖峭壁,可能一去不返,卻依迷於孤注一擲時,那烈火焚身的激情與火熱。
在這樣的情感力量面前,斥責和訴苦皆是無力的。
事情早就不受她控,早已無可挽回了。她後悔莫及,緊摟著小兒子說:“我知道,無論你在哪裡,無論你犯下什麼樣的錯。媽媽永遠愛你。”
陶蘭澤摟著母親痛苦流涕,他並不是未曾設想過後果,只是不願直面如今的困局,於是一直在欺騙自己,只要一輩子不被爸媽發現,就不算犯錯。他永遠是媽媽眼裡朝氣蓬勃、熱血中二的兒子。
他沒有錯,愛一個人怎麼能算錯呢。愛是多麼美好的事情。愛是無數詩歌誦揚的事情,愛是人類戰勝現實苦難的良藥。
可是為什麼這份愛沉重得要壓垮心肺,令他心如刀絞,難以呼吸。
長夜漫漫,陶蘭澤輾轉反側,夢裡父親用掃把揍他,指責他帶壞了哥哥,而母親沖上前護著他,無聲哭泣。他害怕極了,從惡夢中驚醒,發現天還沒亮,又閉上眼繼續睡,可惡夢又換了個場景,繼續侵蝕他的心髒。
一整晚,他都沒睡好。無精打采地用微波爐加熱早餐,吃完後背上包,依然獨自前往哥哥家。
昨天,他思緒亂作一團,因此什麼資訊也沒給哥哥發。
而哥哥像往常一樣發了一句,“我到家了。”
哥哥說的家,那只是哥哥一個人的家。孤獨又強大的哥哥,在他這個尋常的家庭中,顯得格格不入。
開啟哥哥的房門,他意外發現,哥哥蓋著薄薄的被子仍在睡覺。客廳裡的燈光照在哥哥的臉上,好似為舞臺上沉眠的白雪公主,打上一束柔光。
他坐在床沿,用視線勾勒哥哥的輪廓。像風燭殘年的畫家,每一筆都極盡繾綣溫柔,全身心投入已然不多的創作時光中。
當陶如琢醒來後,看到弟弟滿眼眷念與不捨望著自己,他知道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浪漫的假期即將結束,高懸在頭開,到了抉擇的時刻了。
是時候開誠布公說說真心話。即使他們兄弟倆從今日起分道揚鑣、形同末路,那總好過在漫長的歲月裡消磨感情。
昨天他站在廳裡接受爺爺的審問,一家人用複雜的目光看著他,他只能不斷地找藉口以求脫身。可以想見,弟弟要是遇到這種事,必定沉不住氣,跟長輩大吵一架。父親會因此生氣,家裡會鬧得亂哄哄。
仁善的、感性的,珍惜家人的弟弟,在發現脾氣後,定會後悔一時沖動說了重話。心裡既害怕戀情暴露,又害怕成為家庭崩裂的原兇,負面情緒不斷累積,無處排遣,只能畫進漫畫裡不斷反芻,最終成為沉重的心理陰影。
他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弟弟深陷噩夢。於是坐起來,拉著弟弟的手問:“阿澤,你是不是沒有睡好。”
陶蘭澤有好多好多話想跟哥哥說,卻哽咽了,說不出話來。
哥哥突然問:“你是來找我告別的嗎。”
他猛地抬頭“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永遠不會。”
“媽媽阻止你前去大伯家,對你說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的。”陶蘭澤心跳加速,害怕哥哥因此拒絕他。
“王悅說,你們正準備前往大伯家,卻被她攔下了。她對你說了什麼,你為何如此悲傷。”
“她……只是勸我回家。”陶蘭澤低著頭,不敢講出真相,直覺告訴他不能說,說出來一切都會天翻地覆。他恨自己的怯弱,明明是他引誘哥哥沉淪,明明是他拉著哥哥不放,明明有著與全世界對抗也要守護哥哥的決心,可事情臨頭,連承認的勇氣也喪失了。
可哥哥卻一言戳破他的心事:“媽媽知道我們倆的事了。”
陶蘭澤的心髒猛然抽搐,他差點忘了,自家哥哥一向心細如絲,料事如神,怎麼可能猜不到。
“哥……你別擔心。媽媽沒有罵我。”雖然母親沒有罵他,他卻比挨罵還難過。那無言的抽泣,是紮在他心上的一把刀。
“她一向疼你,無論你做錯什麼,都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