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閉了閉眼,強行按下心頭翻湧的暴躁。

指尖驟然收緊,握住禦筆,墨色在紙上綻開,他的手勁之大,幾乎能聽見紙頁被壓迫的細微摩擦聲。

“準”字落下,字跡鋒利而淩厲,透著極強的侵略性,像是用力砍在宣紙上的一刀。

程奚默默地看了一眼,心裡嘆了口氣。

——削的是北疆的軍餉,可委屈得像是自己要斷糧的是皇帝本人。

——

沈珏丟開禦筆,微微抬手,指尖按了按眉心,語氣冷淡:“批完了。”

他的聲音帶著被強行壓抑後的低啞,冷硬得像鋒刃在石上摩擦。

下一刻,他將摺子往前一推,眼神冷冷的:“拿下去吧。”

程奚拱手,聲音一貫沉穩:“是。”

沈珏盯著他,眸色陰鬱,語調低啞得透著一絲危險:“……順便派人給北疆送信。”

程奚腳步微頓,微微挑眉,眼底閃過一抹困惑。

他從天子的表情和語氣裡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陛下,通知北疆此事,自然是戶部負責。”

沈珏輕嗤一聲,似笑非笑,冷意卻更甚:“戶部的信太官樣文章了,孤要親自給攝政王寫一封,安撫一下。”

——

程奚:“……”

他沉默了半秒,看著禦書房裡那道孤冷筆直的身影。

看著沈珏微微垂下的眼簾,看著他指尖摩挲著禦筆,眼神沉沉,像是透過紙頁看到了千裡之外的北疆。

書案前,燭火微顫,沈珏的側臉隱在光影交錯之間,冷白的肌膚襯得眉目越發深邃,唇線繃得極緊,彷彿正在竭力壓抑著某種即將潰堤的情緒。

程奚眉梢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安撫?

他怎麼覺得……這封信比朝堂削糧的奏摺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