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新開的白玉蘭。

第110章 新開的白玉蘭。

謝臨最近，居然有些躲著沈珏了。

不是明目張膽的迴避，而是恰到好處地避開。

他的腳步總能在沈珏伸出手的那一瞬間稍微一頓，隨後像是無意間錯過，彷彿漫不經心，卻又精準得令人難以忽視；

他的視線總能在沈珏望向他時淡然移開，從不與那雙灼灼逼視的鳳眸正面對上；

甚至連留在宮裡的時間，也悄然縮短了許多

——奏摺批完便走，議政一結束便告退，連往日隨口留下的“臣告退”都顯得冷淡而疏離。

他控制著自己，控制著步伐、眼神、動作，甚至連每一次交接奏摺時，都會刻意避開指尖的觸碰。

可即便如此，偶爾不經意的輕觸，仍舊會令他心頭一緊，彷彿被什麼看不見的火燙了一下。

然而，即便他做得再小心，他也知道，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

可沈珏卻似乎並未察覺，仍舊像往常那般，姿態慵懶，漫不經心。

他偶爾懶洋洋地倚在禦書房的軟榻上，半撐著臉，指尖隨意翻著一本書，骨節修長的手指在書頁上不輕不重地摩挲。

書案上堆著未閱的奏摺，他卻興致缺缺地翻著書，目光漫不經心，似有若無地朝殿門望去。

風從窗欞吹入，帶著殿外初春的微寒，也拂過他垂落的衣袖，微微晃動。

偶爾在朝會上，他會在沉沉一片的殿堂中，忽然慢悠悠地喚一聲：“謝卿。”

聲音帶著慣常的懶倦，像是隨口一提，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漫不經心。

可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並不愛在朝會上點名。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落在謝臨身上，等待他上前，等待他立於殿中，等待他抬眸，與那雙幽深而玩味的鳳眸對視。

殿中金漆雕梁，沉香靜燃，謝臨卻只覺得喉間幹澀。

然而最耐人尋味的，還是那日的禦花園。

三月的春意尚未褪盡，禦花園裡花開正盛，清雅的白玉蘭一樹灼然，花瓣在晨光下微微透亮。

沈珏站在樹下，衣袍雪白，玄金暗紋於日光下隱隱浮現，映得他整個人如沾了一層冷玉般的光澤。

他捏著一朵新開的白玉蘭，指腹慢慢摩挲花瓣，低垂的眼睫在陽光下投下一片淺淡的陰影。

那雙鳳眸微微彎起，唇角亦是懶懶地揚著，像是一點不經意的調笑，語氣隨意得彷彿只是隨口一問——

“謝卿今日怎麼不見？”

話音落下，他手中白玉蘭的花瓣被指腹輕輕碾過，細膩柔軟的質地在他指下綻開，繼而緩緩碎裂，落下一片雪白。

春風微拂，帶著玉蘭淡淡的幽香，彌漫在微涼的空氣裡。

花瓣墜落時，殿外隱約傳來宮人的腳步聲，細碎、遠去，一如某種無聲的剋制。

而那片雪白的花瓣，最終落在禦案上，微微暈開一抹潮濕。

沈珏只是靜靜地垂眸看了一眼，眉眼間依舊是懶散隨意，似乎並未察覺什麼異樣。

彷彿他並未注意到謝臨最近的刻意疏離，也未察覺那些刻意避開的目光，甚至連那“剛好錯開”的距離，也全然不曾入眼。

他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指尖碾碎花瓣時，神色未曾有半分波動，彷彿不過是隨手撚碎了一片無關緊要的春色。

風聲輕輕拂過，撩動他鬢邊一縷發絲，他卻未曾抬眼。

彷彿真的什麼都不曾察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