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瘋了,你還能站在這裡與朕說話?”

他微微俯身,語氣淡漠,宛若審視一隻奄奄一息的螻蟻。

“皇叔,朕還要謝謝你。”

沈珏輕聲道,語調平緩得可怕。

“若不是你費盡心機送走了謝臨,朕又如何能親手收拾你?”

齊王猛地後退一步,撞翻了案幾,玉盞跌落在地,碎裂成齏粉。

他劇烈地喘息著,眼底滿是驚懼。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明白,自己步步為營的算計,竟然早已落入沈珏的殺局之中。

可是……怎麼可能?!

明明五日前,沈珏還虛弱得連站都站不穩,明明整個京城都知曉他臥病在床,明明他曾派人多次試探,沈珏那雙曾經高高在上的鳳眸早已蒙塵,甚至連朝會都只能靠著扶手才能勉強坐穩……

可現在——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沈珏,目光冷靜沉穩,連呼吸都未曾紊亂,哪裡還有半點病弱的痕跡?

這一切……他騙了所有人?!

齊王的指尖微顫,舌尖忽然彌漫起一絲苦澀,他猛地睜大眼睛,喉間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氣息紊亂,心跳如擂鼓。

沈珏靜靜地看著齊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卻比深夜的雪更冷。

他緩緩抬起手指。

景戈會意,手中匕首出鞘,刃光一閃,血濺當場。

殿內的大臣驚恐地瞪大眼睛,面色煞白,有人顫抖著跪地求饒,有人連滾帶爬地想要逃出殿門。

可這大殿之中,所有的退路早已被無形的網死死封鎖,這是一座無法逃離的修羅場。

鮮血濺落在沈珏的衣袍上,刺目如燃。

他微微垂眸,靜靜地看著掌心,目光無波無瀾。

五日。

五日來,他以病弱之姿困守宮中,讓所有人以為他再無力迴天。

五日來,他在黑暗中一寸寸摸清齊王府的防線,等待這最後一刻的到來。

然後,在今夜,將所有人,一同送入地獄。

——這一局,他用五日落子,絕無敗算。

——

北境的夜風冰冷刺骨,火光躍動,映得景戈眼底光影幽沉。

沉默良久,岑折低聲道:“那你也不能幫著陛下瞞著攝政王吧?”

景戈的指尖微微一緊,摩挲著匕首的動作停頓了一瞬。

他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許久之後,景戈才緩緩開口,嗓音低啞,幾乎被風雪吞沒——

“你不懂。”

“陛下……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