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仍然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朦朧,唇角還帶著一點笑意。

那雙一向深不見底的鳳眼,此刻映滿了篝火的暖光,波瀾不驚的冷漠被徹底熔化,露出了一絲溫和的微醺之態。

赫蘭眯起眼睛,越看越覺得有點不對勁。

——謝臨不會是醉了吧?

他仔細盯著謝臨的神色,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他微微松開的手指上。

謝臨喝茶時向來端杯穩如磐石,可此刻,他手中的陶碗竟然輕輕晃了一下,酒液泛起一圈漣漪。

赫蘭的目光微妙起來。

攝政王謝臨,被一碗奶酒放倒了?!

他腦子裡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事實,嘴角的笑意已經不受控制地擴散了。

他抱著懷裡的小狼狗,眼神逐漸帶上了一絲惡趣味的興奮。

“謝臨,你醉了?”赫蘭試探性地問道,語氣裡帶著一點明顯的揶揄。

謝臨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依舊沉靜剋制,但赫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遲滯。

……果然醉了。

赫蘭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他覺得自己發現了一件驚天大秘密,忍不住繼續試探:“那你現在……想做什麼?”

謝臨沒有搭理他,而是低頭看向赫蘭懷裡的小狼狗。

小家夥團成一團,耳朵耷拉著,毛茸茸的一小團,看起來暖乎乎的。

謝臨盯著它看了一會兒,神色微微變了變,忽然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懶洋洋的,帶著點微醺的緩慢:“……這只狗。”

赫蘭挑眉:“嗯?”

“……給我吧。”

赫蘭:“……?”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攝政王謝臨,那個運籌帷幄、殺伐果決的男人,居然喝醉後第一件事是要狗?!?

赫蘭難得語塞,懷疑地打量著謝臨。

對方看起來沒醉得太厲害,眼神仍舊清醒,但酒意讓他的神色變得鬆散了一點,整個人少了鋒利的稜角,帶上了一種難得的隨性氣息。

——真他孃的稀奇。

赫蘭眯了眯眼,覺得有趣,索性順著話題,笑著問:“信件這麼慢,離大梁這麼遠,你就不怕計劃失敗?”

謝臨的眼神微微一頓。

他緩緩放下陶碗,手指在杯沿上摩挲了一下,長睫微微垂下,火光在他眼底燃燒,將所有寒意都化作溫暖的紅色。

過了一瞬,他輕輕吐出兩個字——

“……快了。”

赫蘭盯著他,笑意斂去了一點。

謝臨微微勾唇,眼神沉靜,篝火的光映在他眼裡,像是一場溫暖的夢境。

他低低地念了一句,聲音極輕,像是在對自己說——

沈珏,快了。

這場綿延十幾年的雨,終於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