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要是死了怎麼辦？

第15章 你要是死了怎麼辦？

夜色深沉，乾陽殿內卻燃著溫暖的燭火，將整座寢殿映得寧靜柔和。

琉璃宮燈輕晃，微光滲透雕花窗欞，在牆上投下層層疊疊的暗影。

風從半開的窗欞探進來，輕拂薄紗帷幔，帶著些夜露的微寒，搖曳著殿中的光影。

謝臨坐在榻邊，指尖拂過手中的軍報，墨色字跡沉穩有力，透露出邊境戰事的緊迫。

他的五官淩厲，眉峰微蹙，冷白的肌膚在燭火映照下暈染著淺淡的暖色。

他只著一襲玄色常服，肩背筆直，隱隱透著習慣性的不鬆懈。

“謝臨。”

床榻上傳來一聲輕喚，尾音微啞，帶著夜晚特有的慵懶和一點點沒睡醒的模糊感。

謝臨側眸，目光落在床上的人。

沈珏隨意地靠在床柱上，玄金色的寢衣鬆鬆垮垮，領口微敞，露出一截線條優美的鎖骨與蒼白的肌膚。

他的眉眼極美，生得端正而清豔，微微垂著眼睫，映出一點朦朧的光影。

白皙的手隨意搭在被褥上，指尖輕輕摩挲著布料，像是在隨意擺弄，又像是心裡有事，無法真正安穩入睡。

“你要是死了怎麼辦？”

聲音不急不緩，語調裡甚至帶著幾分懶散，但謝臨知道，那懶散之下藏著的是無聲的逼仄，是沈珏不願明言的焦慮。

他微微沉默了一瞬，目光深沉，低聲道：“臣不會死。”

沈珏聞言，眉梢微微一挑，眼睫輕顫，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看著他，幽深的瞳色在燭火映照下染上一層暖色。

他喉間溢位一聲輕嗤，唇角微微勾起，像是譏諷，又像是不屑。

“哼。”

聲音極輕，卻像夜風拂過寂靜湖面，泛起淺淺的漣漪，透著一絲不甘心的冷意。

他指尖摩挲著袖口，心緒翻湧，卻不動聲色。

謝臨說得雲淡風輕，可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誰能真的保證生死？

這些年，他已經見過太多滿懷志向出征的人，最後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或是一封草草收殮的陣亡軍報。

謝臨不會死？

這話誰都說得出，可他憑什麼信？

沈珏的眼神微微沉了沉，垂在袖下的手收緊了一瞬。

他不是不信謝臨的本事，只是……世事無常，他最不願意經歷的，便是等來噩耗的那一天。

可他不會說。

他向來不屑表現軟弱，也不願讓謝臨看出自己情緒的破綻。

於是他只是輕嗤一聲，仍是那副懶洋洋的姿態，指尖隨意地搭在被褥上，目光卻死死盯著謝臨，彷彿要將他刻進骨血裡。

你敢死，我就讓整個朝堂給你陪葬。

這話他沒說出口，可他知道，謝臨一定懂。

謝臨垂下眼，視線落在被褥上一隻微微收緊的手。

沈珏的手指抓著他的衣袖，姿態漫不經心，卻分明不曾松開。

——他懂沈珏。

他知道，這個向來冷靜自持的小皇帝，從未後悔讓他離京，可他心裡一定不好受。

不然，他不會在今日寸步不離，不會在這夜色寂靜之時，仍舊拽著他的袖角，試圖留住他片刻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