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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鬱心慌意亂舉棋不定,兩人相視,瞬間便都想到了一個人。
柳扶松在當地的人手不多,辦事處裡雖然有幾個沈氏的老員工,但都是背景清白幹淨的普通職員,沈簷不會允許他們知道太多。好在當年為了沈補玉一家子陸陸續續的調派了一些人過來,只是恐怕沈簷自己不會料到這些最終居然是為他自己準備的。
一接到電話他便立即丟下了候機室裡的行李與妻子,返程路上都在聯系必要的急救措施,他斷定如果真的有人開槍,中槍的必定是沈簷,如果是沈補玉,沈簷的動作會快到根本不需要他來調動那些人。
誰會讓沈簷中槍,答案沒有任何懸念,他坐鎮沈氏幾十年,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他不想給,誰也不可能得逞。
柳扶松用了最快速度,車到小區門口一路暢通,顯然孩子們已經擺平了安保系統,有時候大人真不如孩子懂事。他很快找到了院子,停車之後穿過積雪的草坪撞開了門。
整個沈家,包括公司上下,都在等沈簷回去。這是正月初一,即使因為許紹亨的離職他不得不奔波在外,至少應該有影片電話。無故消失,那會天下大亂的。
李淡濃一直也沒有打通老闆的電話,她略有些不安,但又很快鎮定下來替他派分了拜歲紅包,然後便也回去與父母團聚了。
沈宅裡頭自然如往年一般熱鬧,該有的祭司習俗由沈梁的父親主持,早晨去掃墓,大大小小幾十口人,倒也壯觀。沈母心有不快,可面對族人還是得體的撐著場面,連同金枚也一樣高傲抬著她的小腦袋,聽見有遠房親戚裡頭嘴快的小丫頭議論她的痛腳,立刻便過去了一耳光,打完了就像是打只蚊蠅一樣繼續與人說笑,只在面對婆婆時才瑟縮收斂。
這一家子都忙著唱戲擺譜,誰都不會想到,養活他們的人此刻正躺在手術臺上撿命。
柳扶松趕到時,血液浸透了沈簷的上衣,他神智淡漠,懷裡卻緊緊抱著同樣靈魂出竅的沈補玉。
晚來一步大概就是命案現場了。
時間爭分奪秒,沈簷中槍的位置在胸口。他們綁架了當地最好的幾名外科醫生,在一處私人診所隱秘的行開胸手術。
柳扶松擔心的不能坐下,沈簷若有好歹,他將後悔餘生,不是不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的糾葛,他居然就這樣心安理得的打算回新加坡去了,若飛機早走一步,今天的事情都將永遠無法挽回。他不得不對沈補玉刮目相看,跟他幾年,知道他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好相處,實際性格固執冷傲做事無情果斷,即使如此,他也沒法想象他是如何下決心弒親。
沈簷的傷勢嚴重,子彈擊中了心髒導致心包破裂,好在只是擦邊,尚有修補的餘地,只是診所硬體裝置限制,術中漸漸難以維持血壓,恐怕手術圓滿也無法把人救回來。庫血的獲取渠道艱難,即使有人手,也因為事發緊急而無法控制時間延誤,況且還需要交叉匹配,柳扶松急得爆粗罵娘,若是沈簷死了,他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僅沈氏運作故障就不知要有多少人失業破産。
事態危急,最終把沈簷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人,還是沈補玉。
他抽了兩千毫升新鮮血給沈簷,沒有解釋一句為什麼他迴心轉意。他的精神狀態很差,抽血之後便休克昏迷了。
如果那天他沒有這麼做,柳扶松大概永遠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是兄弟,他知道的線索太多:沈鬱與沈簷的相像,以及兩個人同樣的稀有血型。這種血型有一定遺傳機率,且遺傳機率無論如何都比兄弟之間的巧合大得多。
沈簷被嚴密監護了兩天,第三天是在飛機上過的,同行的除了柳扶松,一名醫生一名護士,還有沈補玉和兩個孩子。
孩子們尚未從驚嚇中恢複過來,沈馥窩在爸爸懷裡,安靜的睜著大眼睛看著半躺的大伯父,幾次沈簷對示意她過去,她都謹慎的更加靠近沈補玉。沈鬱坐在爸爸腳後,邊翻書邊打盹,他這兩天上吐下洩很是疲倦,他的身體不如沈馥底子足,也許是遺傳了楊絮。
沈簷仍然需輸液,視線卻始終不離開沈補玉。沈補玉一樣虛弱,且沉默,半睡半醒之間若是與他眼神撞上了,也不躲。旁人看不懂他們,柳扶松也無解,只在心裡抱怨,人回來了可以這樣脈脈含情了,人要沒回來,不知要怎樣借屍還魂人鬼情未了。
幾天功夫,李淡濃找沈簷找得快要崩潰,最後接到柳扶松的電話去醫院見沈簷時,她一路慶幸,可真等見了人,也大受驚嚇。沈簷不讓沈補玉離開,嘴上說是怕他跑了,其實是怕別人找他是非,這畢竟是回到家裡了,不比在北國清淨,他暫時不便活動,因此最好是不讓他離開身邊太遠。
他讓李淡濃把堆積的公文放下,聽她簡短的彙報了這三四天的公務,便叫她先把兩個孩子安置妥當,就放在的頂樓他的辦公室裡,柳扶松跟去護著,三餐照顧,別讓任何人見他們。
孩子們自然不肯丟下爸爸,沈補玉卻平和極了:“聽大伯的話,爸爸不會有事。”
沈馥大哭,沈鬱也咬著嘴唇,沈簷不忍心了,抓著沈補玉的手捏了一會兒,說:“你一道去吧。”
沈補玉搖頭,低頭不語。沈簷笑了笑,又讓他們父子三人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讓扶松把人帶走。
旁人都走開之後,病室裡的兩個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槍傷畢竟不同於其它傷害,幾天之間兩個人沒有多餘溝通,術後二十四小時內沈簷拒絕見沈補玉,其實他的不見並沒有任何決絕的成份,他只是疼,且不想讓他看到他疼到必須求助他人施以藥物的地步。等稍微緩過勁兒來,柳扶松已在床旁恭敬稟報說那一家三口,連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了。
沈簷摸不清沈補玉的想法,開槍時應該是恨不能他去死,有這個決心和膽量,他其實可以逃得更遠斷的更幹淨。他受了致命傷,身體和心都需要時間療養,因此一時半會兒他還不能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徹底死心,只要是沈補玉的事情,他便不可能控制自己。沈補玉乖到不可思議,乖到叫人心裡沒底,可沈簷不在乎,早知道他糾結的一切可以一槍解決,沈簷倒有些惋惜這一槍來得太晚。
沒人敢進來打擾,沈簷睡了一會兒,醒來時沈補玉埋頭在床畔,他很久沒有這樣醒來第一眼便瞧見他,因此心裡一陣暖,便伸手去摸他的頭。
“我不會跟你道歉的。”沈補玉突然悶聲說,“那時候,我真的很想你能死了。”
沈簷一愣,問:“現在呢?”
沈補玉不聲響。
沈簷嘆息,換了個問題:“那又為什麼要我活?”
沈補玉抬頭沖他很難看的笑:“……命是你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