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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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補玉想到沈簷,便覺得小鎮的海拔使他透不過氣來,不得不去翻看了很多次的會議議程表再一次確認自己參加討論的議題以轉移全部注意力。
在長達一週的會議中,他只參加二十八號下午十六點十五分到十七點三十分的“全球青年領袖:賦權變革下的共同價值觀”議題討論,為此他準備了簡短的八分鐘左右的演講稿,第一部分是個關於善有善報的小故事,第二部分是客觀闡述了目前慈善業面臨的困境,最後是號召眾人能把慈善作為一種日常,一種良好的生活習慣去接受和維持。
他的口才一般,稿件也不煽情,演講技巧更是匱乏,但對於自己全心投入的新事業他傾注了大量的精力與感情,他自信這能夠感染全場。
事實上,即便他講的枯燥乏味,出於禮節,濟濟一堂所謂的青年領袖們也會維持著自己上層社會人士的良好修養給予他熱烈的掌聲。
沈補玉下臺來時覺得沒有什麼遺憾,又覺得從前沈簷對於這個會議下得定義並沒有錯,一場秀而已。
但他仍然積極的結交了一些富有的商人並向他們傳輸自己的理念,一邊暗暗把重頭放在三十日的告別晚宴上,打算最後一役拉些大筆的贊助,大概往後也不會再來了。
他沒有看到人群中的沈簷,沈簷卻看到了他。
沈簷根本沒有聽他在講什麼,甚至忘記了一切。他站在一個空曠的黃昏幽暗的林地裡看著他,附近非常安靜,沒有一絲雜音,他們之間相距了十幾米,漸漸靠近,幾乎要抵著口鼻,又慢慢的像跳華爾茲一樣旋開……沈簷恍惚眩暈,一直到沈補玉離開了講臺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他用力摩挲麻木的手指,嚥了好幾口唾沫才找回聲音,他告訴身邊的沈氏執行總裁許紹亨,說他馬上就要返程,不再參加餘下幾天的任何一個議題,全權交由他來代替。
許紹亨久在商場打滾,辯人心思格外在行,從那位青年慈善家上臺開始他便發現沈簷的反常,他眼球固定,很長時間都沒有眨一次眼瞼,呼吸急促表明他內心翻湧,但表情卻始終未變,似乎在認真傾聽,卻又沒有作出任何反應,甚至沒有跟隨著眾人一起鼓掌。他注意到他的身體有些細微的戰慄,這與他暴怒時的表現有些相似,但此時似乎是因為巨大的悲傷。他從未見他這副模樣,平靜的表情之下,硬朗剛毅的外表猶如一層脆弱的蟬蛻般一觸即碎。
發生了什麼事情,許紹亨有些發懵,直到看到那個年輕人的中文名他才猛然領悟。
沈補玉,沈氏歷任高管中最年輕的執行董事,沈家沒有血緣的老么,最終也是因為這一點被驅逐。他還聽聞過一些傳言,沈簷與沈補玉的關系很不單純。沈補玉離開了沈氏,佔有的股份卻始終都在,換句話說,他從未真正脫離沈氏。
許紹亨以為他們兄弟這一次意外相見,至少沈簷會上前去寒暄幾句,不料他是這個反應,顯然,他在迴避與沈補玉直接見面。
沈簷跌跌撞撞回酒店,大衣丟在會場裡,只剩下單薄的羊絨衫包裹精瘦的身體。
他匆匆穿過大街,腦子裡都是沈補玉幾個小時前的樣子,幾年不見,他變得更加成熟,那樣的光彩奪目,散發著驚人的魅力。如果再多留一秒鐘,他一定會撥開人群,大步的上前去把他抱在懷裡,狠狠的,撞疼彼此的骨頭,用力的抱他,禁錮他,讓他什麼地方也去不了。
但他不能這麼做。當然不能。他那麼愛他,他知道他那麼愛他,不會一而再的把他拖回地獄裡忍受酷刑的煎熬。
因此他落荒而逃,像個被通緝的死囚逃出牢籠。片刻功夫便到達了溫暖的酒店大堂。
他躲進了電梯,然後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