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沈母最後給沈簷推薦人選其實是沈楣做得軍師,她在電話裡跟沈母說,要是大哥連這個也看不上,那就是他根本就沒想小玉走。

沈母越來越不自信自己在沈簷心中的地位,沈簷聽話孝順有口皆碑,但她卻不敢再去找沈補玉的麻煩,總覺得這麼做會毀了母子情分,沈簷未必就不會因此與她斷絕關系。

臘月裡臨近新年,節氣都帶著喜慶的意味,沈家剛剛辦了大喜事,相比起沈簷的婚禮,任何節日都不會再這樣隆重,南方的大家講究含蓄低調,盛事過後,老宅恢複到以往的寧靜。

沈簷一週回來一次,獨自一人,他對金玫的態度就像老式家庭裡的那樣,雖同房,卻始終感覺有尊卑。金玫與沈梁妻子走得近,終日不是麻將就是購物,漸漸也學會了打發寂寞到可怕的日子,下人們都看得出來她很怕沈簷,有時也嚼舌頭笑她,但都還本份識相,不曾叫主人們聽見。

扶松傷愈之後得了一個月的假期,回家跟妻兒團聚去了,沈補玉則不及他好運,沈簷沒提一句放他大假的事情。

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只有彼此感覺得到,沈補玉在情事上對沈簷更加依順,公司常務卻漸漸放手,李淡濃幾次問他都碰壁,頂著職責提醒他他仍還坐著那個主事的位置。

沈補玉在會客室一個人打桌球,一杆出去打落了母球也不見變臉色,神閑氣定的說,我就是懶得管,你去叫你老闆把我辭了吧。

沈簷把沈楣提議的人選拒絕了之後,親歷親為的事情越來越多,但他來者不拒,只是不肯出遠門,像個戀家的小男人一般,甚至還有人見他在超市推著車買菜,挑選蔬菜的經驗像個專業的主婦。

沈補玉一直等到小年之後才對沈簷說他要走了。

當時電視裡正播著“娛悅”收視率王牌的娛樂節目,沈簷收拾了家務之後坐在地毯上,握著水果刀在茶幾上臍橙,聽見這話,把水果刀調了個方向,刀柄向他遞了過去。

沈補玉靠在沙發上,腿收攏了,姿勢像個人魚,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接刀子,冷不防被沈簷捉著手覆在刀上往下拖,眼看就是朝著心口刺過去了。

沈補玉倉皇而逃,卻被捉住的手都快蹭脫了一層皮,沈簷卻任舊面不改色的死死拖著。

刀在離胸口還有一寸遠時沈補玉見到了血,沈簷握著的一截刀刃陷進了手心肉裡,割破了血管,鮮紅色的液體從他指縫滲出來,觸目驚心。

沈補玉絕望掙紮,覺得自己像只被捏在沈簷手心裡的螻蟻,他在心裡大喊不要不要,但卻因為恐懼失聲到發不出任何聲音,他蹬著腿想借力離沈簷遠一點,但卻一頭撞在了茶幾上。

他在耳鳴中頭暈不止,被猛扔到了地毯上,沈簷撲上來撕他棉睡衣時,衣服的扣子彈到了牆壁和櫃子,發出像那日遇襲時利彈飛射一樣的聲音。

空氣中都是沈簷的血腥味,他像頭遠古時期的肉食野獸,為了生存而強壯的身體其實也不過只是便捷了掠食而已,沈補玉感覺腰椎都要被壓斷,與暴行帶來的疼痛相比,他其實更難受的是惡心反胃的感覺。雄性之間的交媾赤裸得像一場戰爭,但他還未開戰便已潰不成軍。

他休克在疼痛裡。

再次醒來時,窗外已是白天,他任舊好好坐在沙發上。

沈簷拿著外套大衣,脖子上圍著厚圍巾,見他醒了,便扭過頭來看他。他收拾的體面極了,但眼球卻充血,看樣子是要出門。

沈簷確實要出去,他站在玄關說:“我今天有些生意要忙,現在就要出門了。”

沈補玉想要站起來,但四肢百骸卻沉重到不能動,沈簷立在原地足足看了他半分多鐘,又說:“外頭下雪了,多穿點衣服。”

沈補玉的眼眶裡洶湧的冒出許多眼淚來,不敢再抬頭。

大門開啟之後很快就又關攏,沈補玉跌跌撞撞跑到窗戶前面,沈簷的背影在鵝毛大雪裡漸漸離遠,既沒有回頭,也沒有片刻停駐,就這麼越走越遠,到後來,就什麼看不到了。

——上部·拆玉·完——

下部: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