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沈補玉毫無底氣的跟對方談判,這是他眾多談判中最沒有把握的一場,但他不能失去扶松,某種意義上說這幾年扶松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真正像兄長一樣護他周全的人。

他有些絕望,他在心底叫爸爸,希望他能出現。

之後他便聽到了槍響,被爆漿的頭顱鮮血四濺,他面前的一個強壯男人倒下了,視野開闊了一些,他看到了站在幾十米遠的沈家老四沈檁。

沈檁受沈簷委託帶沈補玉回去,他很少見他英明神武的大哥這樣失控,把心裡的慌亂全部暴露在了臉上。家族幼教中至關緊要的一條教訓就是要內斂,無論什麼逆境都要笑,笑得敵人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這一條沈簷一直拿滿分。

但這次沈簷真的笑不出來,他告訴他,你要把小玉好好生生帶回來,他若是有好歹……

太沉重的代價讓他自己都驚恐於說出口。

沈檁盡管驚訝,卻根本不想詢問究竟,他的個性天生冷淡,又有一半兒的時間在母親孃家長大,雖然知道沈簷跟沈補玉的關系,可無意探尋豪那些豪門秘辛,他只知道這個大哥跟京裡幾位大佬關系特殊,沈家如今富可敵國,大半功勞都是他的,家族以他為榮,他亦信服於他。

他穿著婚禮上的禮服,不想弄亂,便把手裡的槍交給了身後的人,他是有備而來,帶來的特警不在少數。沈補玉身上濺了不少血,第一反應是這超過了沈檁的職權,但這似乎不是他應該考慮的問題,總之他得救了。

扶松傷得嚴重,立即被送去了醫院,沈檁親自開車送沈補玉回海灣酒店,他是幾個同輩裡待沈補玉最冷漠的一位,沈補玉很少與他交集接觸,因此最沒料到他會從天而降,跟早有防備似的,顯然這不是日行一善。

他跑得累了,肩上又疼,也就不想去招惹這個黑臉包公,劫後餘生,居然迫切的想見到沈簷。

沈檁一路押著他,避開了賓客把他送到沈簷跟前,開門時沈簷迅速回頭,被渾身浴血的人驚的掉了手裡的水杯。

沈補玉有些頭暈,卻又沒出息的想要那老男人來抱一抱,畸形的相處模式不是輕易可以戒掉的。

沈簷罵的劈頭蓋臉,從沒有發這麼大的火:“你怎麼這麼不叫我省心!”

沈補玉跟沒聽見似的,一頭撞進了他懷裡,靠在他胸口聽他狂亂的心跳,既後怕又安心。

沈簷緊緊抱著他,幾乎卡的人透不過氣,他已經把自己嚇得渾身僵硬,後悔不該還留他下來參加這場演出,後悔不該留著金大宏……他把自己折磨的都快開不了步了。

沈補玉悶悶說:“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簷收緊的手臂幾乎要擠碎他的胸腔,卻再也說不了話,只是把臉埋在他頸側一動不動。

沈檁倚在門邊抽煙,提醒道:“回頭再你儂我儂吧,外頭還等著呢。”

金玫在眾人的竊竊議論聲中忐忑不安,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倘若沈補玉沒死,她大不了不結這個婚了,沈簷再能耐,也不至於吃人。

她焦急的等待著,正心神不寧,婚禮進行曲卻突然奏響了。

沈簷像個王者站在神壇之下,金玫看不清他的表情,來牽自己手的人卻不是金大宏。

父親去了哪裡,她感到不安,經過母親身旁時她看到她面無血色,肥碩的身軀幾乎是癱軟在位置上,連金莉都在瑟瑟發抖。

他們怎麼了?他們為什麼不離開?

金玫走得有些飄,腦子裡亂紛紛,走到沈簷跟前時,沈簷臉上掛著微笑,她卻看得打起寒戰來。

神職人員按照程式詢問男女雙方是否自願結婚,她木偶一樣回答了願意,等手指套上了那枚碩大到足以讓她身邊的所有女人尖叫的鑽石戒指,才像觸電一樣驚醒。

沈簷的手勁大到似乎捏碎了她的手骨,靠近了親吻她側臉時她聽見他說:“你走不了了。”

沈補玉坐在沈椽身邊,肩膀的子彈擦傷已由酒店醫生消毒處理,身上的藏藍色西服本是沈簷的新服,因此顯得有些寬大,好在酒紅色的領結彌補了一些儒雅,他看起來很不錯,與金玫握手時雖然想甩她一耳光,可還是很完美的配合了這場表演,在所有賓客面前得體的叫了她一聲大嫂,盡管他的大嫂看起來像是突然要中風一樣,笑得扭曲,各種失儀,叫她的婆婆忍不住開始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