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逢

祁遇拿著兩塊錢往家裡走,他莫名地覺得這錢有著熟悉的牛皮錢包的味道。

像是裴行知的味道。

他對錢包沒有什麼經驗,又想或許錢包都是這個味道。

畢竟張虎子形容的,唯獨不肯買草莓蛋糕的醉漢,肯定和裴行知無關。

祁遇望著四周黑漆漆的大山,他的身影融入大山中,這裡這樣隱蔽,隱蔽到他連自己都要看不見了。

如果真有人找來了,他肯定會跑吧?他想。

一連幾天,張虎子都去了鎮上賣茶,每天都會幫他帶幾幅畫去賣。

祁遇原本也捨不得那幅草莓蛋糕,那次沒賣出去,也就留著珍藏了。

張虎子每天賣完了茶,也賣完了畫,回來告訴他買他的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是賣畫的錢越來越少,有時候只有幾個銅板兒。

但祁遇還是很高興。

那天,祁遇在茶莊採茶,毛豆兒突然哭著跑來喊,說:“阿魚哥,爺爺摔倒了,我怎麼也喊不醒!”

祁遇丟下茶筐,往家裡趕。揹著李老漢到了村醫那兒。

村醫讓趕緊送去縣城裡,祁遇拿上所有的錢,借了村子裡的牛車把李老漢送去縣城。

李老漢是中風了,祁遇的那些錢根本不夠,村醫幫忙擔保,縣城裡的大夫才肯讓李老漢先住下,讓祁遇打欠條。

毛豆兒留在縣城陪著李老漢,祁遇晚上回村子裡。

他先去還了牛車,一個人走在田埂上。春日多雨,不知道怎麼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路上沒有路燈,黑漆漆的,雨越下越大。

他隱約感受到身後有人跟著他,祁遇加快了步子,茶葉被吹的“嗖嗖”作響,他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頻率。

他背上白天落在這裡的背簍快步往家裡跑,一個不留神,摔了一跤。身後那人似也跑過來了。

一把竹傘從身後蓋過了他的頭頂,祁遇薄唇緊珉,呼吸不自覺地輕顫。他連頭也不敢回,整個人呆呆地僵在原地。

雨水嘩啦啦打在傘上,那年他冒著大雨去找烏雲,現在面巨額的醫藥費,都是這樣的無助和落魄。

那個人都是是從他身後為他撐傘。

祁遇心慌意亂地扭過頭。

“阿魚,你跑什麼?我給你撐傘呢?”張虎子把傘舉高。

祁遇長長的抒了一口氣,深呼吸幾口。身體才放鬆下來。

還好,不是。

他這幾天總是疑神疑鬼,心神不寧的。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水珠,心想一定是沒有睡好的緣故。

他這個騙子,把裴行知騙到那個地步。沒有了血緣羈絆,裴行知不肯能饒過他的。

裴行知不可能原諒他。

他也不可能見到裴行知。

和張虎子分開後,祁遇收了傘,進了茅草屋。

他把煤油燈點燃了,身上摔的一身的泥,他舉起燈往屋裡走,想要收拾收拾傷口。

一個低沉而有磁性的男人的聲音突然傳來:“回來了?”

恍惚的燭影裡,裴行知背對著他,露出寬闊的肩膀。他西裝革履,身軀挺拔,單手輕輕搭在木桌上,指節一下一下地敲著,似等了許久。

帶著水汽的空氣彷彿凝結了一層無形的壓力,在小小的空間裡,越逼越緊。

兩年前,祁遇踩了腳油門,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哥哥,我走啦......”

所以現在,裴行知開口問的第一句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