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毫無斥責之意,甚至依舊帶著姐姐獨有的溫和。顏晚筠聞言,卻如驚雷略過一般,整個人忍不住發起抖來。

她想起在廚房裡,他們接了一個半帶強迫意味的吻。

顏晚筠在夢裡看見發晃的影子,心中悶痛,想,這太難了。

宋酲帶著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與居於上位的氣質。她以為幾年不見宋酲,就能斷掉與他的一切,可再次碰見他,那種鋪墊蓋地的熟悉感卻像刻在了骨頭裡。

宋酲離得近了,深色的眼眸看過來,顏晚筠就好像靈魂在戰慄顫抖,抗拒卻歡欣他的接近。他扣住她的手腕,男性獨有的氣息罩住她全身,吻下來時幾乎失控。

她大腦一片空白,細小而酥麻的電流好像掠過心髒,不重不輕的情緒砸下來,卻好像一切都要分崩離析。

那點藏在心裡的、沉寂幾年的心動與痛苦,在他們重逢的那一刻,就喧囂著紛湧而上。

顏晚筠醒來時,冷漠地想,要是把自己的心髒挖掉就好了。

飛機在不久後落了地。顏晚筠到了機場大廳,聽到周圍人群嘈雜的說笑聲,終於有了一點回國的實感。

顏晚筠四處找著宋問庭的身影,眼眸一略,餘光從人群中瞥見一束粉色鬱金香的影子。她正要朝那邊細看,身旁卻傳來一聲熟悉的笑:“晚晚,好久不見,想二哥了沒有?”

一捧鮮豔嬌嫩的粉色玫瑰被遞到了顏晚筠懷裡。她手中一沉,從那一大捧花中探出頭,和宋問庭擁抱:“二哥!”

“沒等很久吧?”宋問庭隔著花束抱了抱她,半晌才有些不捨地鬆了手。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說:“我給你買禮物啦,晚晚,手伸出來。”

顏晚筠抱著花,有些費力地伸出另一隻手:“喏。”

宋問庭於是俯下身,在人潮湧動的機場大廳,給顏晚筠戴上新買的碎鑽手鏈。他優越精緻的眉眼往下低,顯得無端溫柔而認真。

手鏈是白金制的,大大小小的星星鏤空,被鏈條穿在一起,晃一下就會發亮。

“找了你喜歡的設計師定做。”宋問庭抬起頭來,語氣期待,“喜歡嗎?晚晚。”

“好看。”顏晚筠忍不住笑起來,任由宋問庭牽住自己的手腕,隨他一起往前走,“謝謝二哥,我們現在去吃飯嗎?”

“嗯,我車就停在外面。”宋問庭幫她拿隨身的電腦和揹包,瞥見那束粉玫瑰,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晚晚,花是不是有些重?我沒給女孩子送過花,就想著挑最好看的、最大的。”

“一束花總是拿得動的。”顏晚筠說,“二哥送的,我多少還是要給點面子。嗯……至少也要抱到家裡,挑個花瓶插起來的。”

宋問庭抬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滿眼都是縱容與笑意。

他們就這樣說說笑笑走出機場,卻沒有看見機場大廳的角落裡,一身黑色正裝、懷裡抱著一束格格不入粉色鬱金香的男人。

宋酲看著他們交握的指尖、看著顏晚筠懷裡的粉色玫瑰花束,眼眸中冷意疊起,帶著戾氣的暗色又深了幾分。他瘦長的指節攥起,淡青色的血管在陽光下凸起得格外明顯。

“晚晚。”

宋問庭訂的是延城當地的本幫菜,餐廳在老城區的巷子裡,牆瓦古樸而厚重,廊間園林栽滿了花木,據說是從民國時期一直傳下來的。

顏晚筠向來和宋問庭關繫好,這幾年唯一跟國內有聯系的也只有他和兩個朋友。他向來知道她愛吃什麼,一桌子都是照著顏晚筠的胃口點的。

黑松露紅燒肉燉得爛軟而入味,略深的糖色晶瑩透亮,抿一下就要化了,只剩下醬汁的香味。脆皮乳鴿炸得金黃,刀叉一下去外殼就要發出脆響,滾燙的汁水就從裡面淌出來,帶著乳鴿獨特的鮮香。鵝肝菜飯濃鬱的香氣在砂鍋中蔓延開,配著當季的菌菇湯和白灼菜心,爽口而脆滑。再往旁邊,是作為甜品的兩碗桂花酒釀小圓子。

宋問庭給顏晚筠夾菜,眸光都專注地落在她身上。好像久別重逢,一眼也不能不見。

顏晚筠前陣子被宋酲養刁了胃,這會兒終於回了國,吃飯也更加認真。她壓根沒注意到宋問庭的視線,菌菇湯喝了大半碗,才發現自己二哥沒怎麼動筷。

“二哥?”顏晚筠抬頭看他,笑著問,“怎麼啦,有什麼煩心事?”

“我是在想你。”宋問庭見她擱了筷子,才說,“我怕你不想見到大哥。他前段時間去柏林出差,你見到他了嗎?”

顏晚筠想起在柏林的事情,一時無言,說:“只是碰上過。”

“那還算好。”宋問庭看著她,試探性地問,“晚晚,你回家裡住吧?媽媽在家,怎麼也要住一段時間,大哥忙著公司的事情,一貫是不太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