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酲低眸,手掌握著她的腕骨,很白皙、很細的一截,輕而易舉地就能覆住。他坐在旁邊,是一個專注而認真的姿態:“她又要求你去做什麼嗎?晚晚。”

“媽媽讓我下週出席一場晚宴,說你和二哥也會在場。”顏晚筠說,“她要我和二哥各自盡快結婚,因為這件事情,我和她吵起來了。”

“不用放在心上。”宋酲揉了揉她的烏發,柔軟而蓬鬆,“晚晚,如果之後不高興,也要第一時間過來找我。”

“我和媽媽吵架時,提到了姐姐。”顏晚筠想起兩人之間的談話,神色有些複雜,說,“哥哥,你上次受傷,是不是因為查到了和姐姐相關的事情?”

宋酲沉默片刻,說:“晚晚,我會受傷,是因為我一時疏忽。我向你保證,之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所以確實和姐姐有關,是嗎?”顏晚筠也略微停頓,說,“媽媽已經全部和我說了。哥哥,我不希望你騙我。”

宋酲沒有放開她,只是逼近一步,手臂曲起,將她困在沙發的角落中:“晚晚,她和你說了什麼?”

顏晚筠在宋酲的逼近中往後仰頭,後腦枕在柔軟的沙發上。她抬起眼,問:“媽媽和我說了好多事情。哥哥,姐姐懷過孕,是嗎?她死在嚴家,是因為藥物濫用。”

“晚晚,我對你姐姐的婚姻,並沒有那麼瞭解。”宋酲說,“她嫁進去之後,事實上,和家裡的聯系並不多。你不清楚嚴家,是很傳統的家族,幾乎你姐姐嫁進去,就和母族這邊再沒什麼關繫了。”

顏晚筠又問:“她嫁進去,是想利用嚴家的權勢做事情,是嗎?”

宋酲說:“是。”

顏晚筠一時間,又想到在閣樓中看到的那些舊照片。她不知道在姐姐的幼時,是怎麼接受這些畸形教育的。她原本在宋母口中,聽到姐姐做出這樣的事情,還很不可置信。

但現在想來,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她好像也能理解宋清苑用婚姻去交換權勢,來擺脫家族的束縛。

她想起臨終前躺在病床上的姐姐,總覺得她太痛苦了,總是在不自覺地偏向她。

顏晚筠過了許久,才重新開口,問:“哥哥,關於那起綁架案。姐姐是不是也遭遇過同樣的事情,甚至和她的死因也有關系?”

只這一句話,宋酲就知道,她還什麼都不知道。

宋清苑不是受害者,是加害者。

他低下頭,說:“你想多了,晚晚。這件事和她沒什麼關系。”

顏晚筠卻也瞭解宋酲,聽出了他詢問中的試探。她順勢扯住了宋酲的領口,手指往下拉,說:“沒關系的話,讓我見一見當年參與綁架的人吧。哥哥,我有話想要問他們。”

宋酲握住她的指尖,說:“晚晚,我不可能讓你見他們。”

“他們不是被你控制住了嗎?”顏晚筠說,“除非你在騙我,哥哥。”

“不要管這件事情了,晚晚。”宋酲說,“你也意識到,他們是一群亡命之徒,我不可能讓你再有和他們接觸的機會。”

“我就是知道,他們是一群亡命之徒。”顏晚筠掙了掙手指,說,“你讓我不要管,可你自己卻偷偷在查。你受傷之前的行為,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難道我下次還要看見,我的哥哥回到家時,身上忽然多了一個血窟窿嗎?!”

宋酲抱緊了她,說:“晚晚,我不會……”

“哥哥,”顏晚筠叫了他幾聲,說,“我上次就說過,我不希望你承擔所有壓力,不想你一個人面臨危險!你到底有沒有聽過我說話?”

她抓著宋酲的襯衫,有些痛苦地說:“但你和以前一樣,還是在自作主張地保護我、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說。姐姐的事情到底觸及到了什麼,讓你們瞞得這樣深?哥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沒有那麼蠢,也不會一時沖動以身犯險,為什麼不可以告訴我?”

“晚晚。”宋酲不斷撫過她的脊背,想要安撫她,“晚晚,這件事和以前不一樣。”

“那你和我說,哥哥。”顏晚筠看著他的眼睛,說,“在談家莊園裡面,你告訴我,你已經大致猜測到當初指使綁架我的人。現在綁匪都已經全部抓到了,你告訴我,是誰?”

宋酲抱著她許久,才說:“晚晚,抱歉。這件事情,我沒有辦法告訴你。”

顏晚筠紅著眼眶,狠心用力,掙脫開宋酲的擁抱。她幾乎不理解,只說:“哥哥,你什麼都不告訴我,那你為什麼還要查這件事情?比起真相,我確實更在乎你的安危。你如果不去查,我一個字都不會問,甚至也不希望你冒著生命危險去查。但為什麼現在,你一聲不響地查出來了,卻不願意和我說?”

宋酲被用力推開,心髒幾乎陣陣絞痛。但他什麼也沒說,抬在半空中的指節收回,只是看著顏晚筠。

顏晚筠和那雙漆黑的眼眸對視著,忽然落下淚來:“哥哥,就像以前我說的。你不需要我,為什麼要我留在你身邊呢?”

她也十分痛苦,手背抬起來,擦了擦要落下來的水珠,說:“在你這裡,我永遠是小女孩,永遠不可以和你並肩同行。妹妹只能陪你睡覺,是嗎?”

宋酲知道她現在口不擇言,幾乎全是氣話。可看見她哭、聽到她說這樣的話,他幾乎一時窒息,心髒也要跟著碎了。

哪怕沒有人會當真,他不要叫她說出這樣輕賤自己的話。

“晚晚。”宋酲收緊指節,喉嚨有些發哽。他剛要開口說話,卻看見妹妹抹了抹眼睛,轉身就大步跑了出去。

“我不要再和你一起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