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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帶我走

◎喜歡晏為貞，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晏為貞先將祝椿送回學校，然後才跟在其餘幾人身後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她記起下午放學時，自己加李問棠微信彈出來的訊息，又想到方才的那個擁抱，以及擁抱後他的那句“別騙我，我跟著你”，心裡突然有些茫然。

李問棠回頭朝她看過來，見她在發呆，不急不緩地走到她身旁，彎下腰瞧過她的臉色後，才問她：“你怎麼了？”

晏為貞被耳旁突如其來的一句關心嚇到，立即往旁邊跳開了半步。抬眸對上那人的視線，才發現是李問棠。她垂下腦袋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片刻後，突然又重新看向他，表情逐漸變得有些猙獰：“李問棠！你當時加了我微信，為什麼後來又不回我訊息！”

晏為貞還是很在意這些旁人看來並沒有多重要的小細節。但她就是覺得委屈，他明明有跟她解釋的機會，為什麼還是選擇沉默。

“我以為我們是因為沒有聯系方式，再加上你媽媽管你管的嚴，才沒有說清楚而留下誤會的。”她眼眸中透著一絲倔強，想要刨根問底地挖清楚，“你為什麼要瞞我？”

她走近，又問：“是有什麼顧慮嗎？”

見他依舊不語，她才有了逐漸崩潰的跡象：“還是……你覺得那不是一個好時機，你想找機會認真告訴我呢？”

她已經細致到，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擺到他的面前，任他挑選。但，是因為這些嗎？李問棠努力回想那段時間自己都幹了什麼。是有顧慮嗎？才不是。只是那段時間，他的手機被收走了。

因為他很想她，寫的日記被李落華發現了。她擅自開啟了他的手機，正好瞧見他放在草稿箱裡，沒有發出去的話。

直到高三開學那天，手機才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他指尖撫過女孩皺起來的臉龐，認真答：“沒回你，是因為我的手機被收走了。我沒有什麼顧慮，也沒有覺得那會兒不是一個好時機。跟你聊天，我只會覺得開心。”李問棠勾了勾她的鼻尖，唇角不自覺地揚起，又說，“畢竟，誰會不喜歡晏為貞呢。”

他眼光很好，喜歡晏為貞，這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晏為貞很快就被他哄好了：“嘿嘿，這話我愛聽！”

李落華最後一個離開聚會現場。她正從裡面開啟門，就瞧見李問棠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了鑰匙。兩人站在原地，誰也沒讓誰，只是平淡地瞧著對方。片刻後，李落華往旁邊讓了半步，示意李問棠和晏為貞進來。

她的視線落在晏為貞身上，盯得晏為貞有些發毛，晏為貞落落大方地回視她，嘴角還掛著未散去的笑意。她正想說些什麼，卻被李問棠打斷：“媽，我有話跟你說。”

他將李落華帶走，只留給晏為貞一個孤傲淡漠的背影。

李問棠在樓梯口的轉角停下腳步，門外冷風蕭瑟，寒氣直往裡鑽，他去關好門，又回到李落華面前。李落華替他理好衣領，問：“你想跟我說什麼？別找她麻煩？我回去吃飯的時候，她其實在你房間裡待過，對吧？你們……”

“我和晏為貞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他打斷了她的話，冷冽的眸中映著她妝容精緻的臉龐，“我只是想問你，我以後能自己規劃自己的人生嗎？媽。”

李落華並沒有感到驚詫，像是早就有所察覺那般，聽及此，她只是挪開了視線，看向李問棠身後的那張廣告單，表情淡淡。她本以為自己會如往常那般質疑他的能力，然後順理成章地將他扳回自己為他制定好的人生規劃中。可沒想到，真到這一刻的時候，她心裡卻沒想這麼去做。

李落華其實比誰都懂，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後，就該還他自由的靈魂。她也明白，她從前對他幾近病態的管控，只會讓他變成一個跟自己一樣無聊的大人。

“有想去的地方了？覺得能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確定以後不會後悔了，對嗎？”李落華平靜地望向他，接連問了三個問題。

李問棠神色堅定地應：“我會對我的決定負責。”

“好，那就去吧。”李落華朝他點了下頭，面上從始至終都沒露出一絲不得體的表情，“去試試掌自己人生的舵吧，往後不管風平浪靜，還是波濤洶湧，只要你不後悔，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不用這樣看我，我很早就跟你說過了，將來某天，你有實力，或者你覺得你有能力對自己的人生負責，過來跟我講，我會放過你。”她用了“放過”這個詞，李問棠覺得她有些說重了，眉心微蹙，但李落華卻覺得他是不記得她說過這句話了，於是又補充，“你姐姐下葬那天，我跟你說的，還記得嗎？”

李問棠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捏緊。

當然記得。那天所有人都在哭，只有她，冷冰冰地站在一旁，像在看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那時，他快恨死她了，所以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就氣憤地摘了帽子，狠狠砸在她的身上：“你簡直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鬼，我恨你！”

她勾起唇角，笑了。沒有應一句話，轉身決絕地離開。李問棠看著她的背影，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但後來，他卻成為她的幫兇，可悲、冷漠、涼薄地傷害了更多的人。

若她是自私的劊子手，那他便是她手中的砍頭刀，是被剝去自我意識的、無能的工具。於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明知道她的壞，卻依舊會擔心她的安危。

“這句話是真的。以後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吧，要比我給你規劃的那些更精彩，”她拍著他的肩，“星星，你向來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