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茶莊本身就是李老師為我而建。鎮莊之茶由諸位老師親自參與栽培,具有多重功效,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品種。”

“噢,原來如此……”吳船長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哈哈,這可不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了嘛!瞧瞧俺幹的這點事,讓您笑話了。”

“船長叫我來只是為了聊天嗎?”

小歆把茶杯裡的茶水喝完,把杯子往前推了幾公分,船長趕忙往裡添茶。

“不瞞您說,還真有一件事。其實俺早就不抱希望了,但是大家都說二小姐本事高強,人脈多,手段狠。俺也知道您挺忙的,但俺實在是放不下她,只要給俺個結果,是生是死俺也都認了。”

“船長的女兒失蹤了。”

“是啊。”

“她不會回來了。”

“您……俺家丫頭她……她死了嗎?”

小歆選擇緘默。

“俺的丫頭沒了……”身高接近兩米的壯漢忽然間哭了,“二小姐,你能不能告訴我她在哪?”

小歆沒有正面回答,話鋒一轉,“她為什麼會走丟?”

“你的發問讓俺無從回答呀。”小歆把抽紙盒遞過去,船長嘆了口氣,還是接了。“俺初中沒畢業就來海上當了水手,負責運輸笨重貨物。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十年,一次偶然的機遇,俺與貨運商的養女兩情相悅。

“自打這個貨運商有了親生的兒子,便對他這領養的女兒諸多忌憚。正好,她也藉此次機會與家裡斷絕關系,跟俺舉辦了簡易的婚禮,一同在海上漂泊。結婚四年後,她給俺在南美洲生下了一個女兒。俺們雖然想著孩子不能一生居住在船上步我們的後塵,但一直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直到女兒長到三歲,俺媳婦患了敗血病。那個時候物資緊缺啊,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從患病到停止呼吸……

“俺怎麼說也是個壯漢,居然被這件事給嚇到了。俺心想,這樣下去不行,大海是看不見盡頭和未來的,俺家丫頭不能再這樣了。於是俺把她送下了船,寄養到大哥家裡,每個月給俺大哥大嫂三千塊錢那是俺當時八成的收入),請他給俺閨女上學,帶她走上正道。在此期間,丫頭每個月都會給俺寫一封信,叫俺更有動力去苦錢。

“又在海上幹了六年,稍微攢了一點資産,俺就打算洗手不幹了,上陸地去找份工作。恰好就在那幾天,嫂子打電話跟俺講丫頭不見了。又是報警,又是叫左鄰右舍幫忙,還是死活找不到。那一刻,俺的心直接涼透了,好幾次自殺,結果都沒死成。

“後來俺發現真的是與世隔絕太久,俺完全適應不了岸上的生活方式,找不到工作,還把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積蓄一點一點花光了。好在最後老闆看中了俺幾十年的航海經驗,又會點不同國家外語,高薪僱傭了俺。先是讓俺走小船,去年又讓俺來管這麼厲害的一艘大船……但是丫頭死活不知,俺這幾年活得好沒味道。

“其實年輕的時候最開心。那時候最有沖勁,幹活累出病也不曉得喊苦喊累。前兩年倒也不咋差,回歸到熟悉的海面上,船更大更穩,還當了點小頭目。船上那些年輕人啥也不知道,就像年輕時候的俺自個兒,心情能緩過來些。現在年紀大了,像俺這種幹重活的人老得又快,現在就愛回想當年,不停地後悔自責。這船好歸好,大歸大,可俺總覺得怪怪的。你們瞧,俺來了半年,除了管理層,一個船員和服務生的名字都曉不得。什麼2902啊,8037啊之類的,好好的人名不叫,偏要叫些數字。這群年輕人也是,話都不會說,成天彎著腰悶頭走路,見到老闆恨不得跪下給他磕頭,見到鬼都不帶這麼怕的嘛。哎,一想到小藍連這樣的人生都經歷不了,俺這當爹的咋就恁混賬……”船長又忍不住掩面而泣。

小歆聽到最後,把茶杯翻蓋到桌上,“你女兒叫什麼名字?”

“俺閨女的名字是俺媳婦起的,吳小藍。”

“你做得沒錯,”小歆看上去貌似在跟吳船長講話,但卻像是透過他跟空氣交談一樣,“吳小藍走失後,雖然在派出所、福利院等地輾轉了半年,但最後還是被一對國外夫妻收養。小藍前幾年都一直在國外,沒寄信是因為不知道你的地址。那個領養家庭沒有孩子,養父母給她上最好的學校,買最漂亮的裙子,她一直過得很好。可惜幾個月前,那塊地區發生7.5級大地震,小藍逃離途中被掉下來的吊燈砸中,不幸身亡。”

“……真的嗎?”

小歆點點頭,拉著我先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