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說了,你說什麼我一個字也不想聽。但你放心,你們都說得對,我們血緣關系斬不斷,我會在這醫院裡照顧你最後一程,直到你入土。但讓我原諒你,讓你輕輕鬆鬆毫無負擔地去死,抱歉,我做不到,你也別抱這樣的奢望了。」

說完,她站起來,轉向周慧蘭問:

「他什麼病?」

「腎——腎癌!肺部也有惡性腫瘤。」

與舒然目光對上後,周慧蘭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於是脫口而出乖乖地回應了舒然的話。

舒然忍不住又笑了,得,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還真是什麼因就結什麼果。

腎癌,倒是符合邏輯。

「你……」

周慧蘭剛想問「你笑什麼」,舒然就道:「還要化療多久?錢夠嗎?」

「不——不夠了,你爸這場病已經花了很多錢。因為隔壁那對不要臉的夫妻算計,你走之後,你爸工作也丟了,部裡念他年老,馬上就要退休,給他安排了一個整理檔案的工作,每個月工資就那麼點,加上之前如數歸還的贓款,我們的積蓄早就沒了……」

周慧蘭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眼神還不敢與舒然對視。

她總感覺自己要是再鬧,舒然一定會頂著不孝的名聲,在把她狠狠地教訓一頓。

「行了,知道了,我這就去繳費!」

舒然聽出了她話裡的言外之意,不耐煩地擺擺手,就去繳費了。

一個月後,出殯的那一天,舒然抱著舒妄,在周慧蘭嚎啕的哭聲中,以及爺爺奶奶的愧疚自責中,送了舒正德最後一程。

之後,舒然留在南城,在周慧蘭不斷騷擾下,考進了他們街道附近的法院,做了一名書記員。

這三年,她再也沒提起過江硯。

周慧蘭大概也是舒正德走後,她徹底沒了依靠,舒妄還得讓她帶,她也不能沒了舒然的照顧,整個人消停了不少。

舒然一看見舒妄,總會想著小時候的自己,久而久之也就預設了這種若即若離的關系。

只要周慧蘭不過分,她還是把她當媽在尊重的。

所以三年後,她唸叨好幾遍的相親,她也就去敷衍了。

只是沒想到,在那種地方能夠再次見到眼前這個人,最後還因為舒妄這個誤會,再次糾纏到了一起。

「想什麼呢?」見舒然面前的面都坨了,都沒回答自己的問題,江硯在桌子底下勾了勾舒然的腳。

「沒什麼,吃麵!」

舒然一瞬間回神,拿起筷子,把坨了的面攪了攪,往嘴裡送。

「是不是,我們分開後……」

舒然聽懂了江硯的言下之意,他還沒說完,她便道:

「沒有,沒有什麼不好,我只是與我父母斷絕關繫了,後來又因為我父親的死,關系又和好了,其他的都一個樣,沒什麼好不好的,反正就是活一天過一天唄。」

「我們分開後,大概也因為沒了以往的桎梏,我的抑鬱症也沒再犯了,也沒有再想過自殺了。雖然現在依舊想不明白人為什麼要活著,但我活得還可以,現在當了法官,以前在學校發展的副業也沒丟,不缺吃,不缺穿,也不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