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喪葬 “一叩往事了無痕,二叩前塵永……(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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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喪葬 “一叩往事了無痕,二叩前塵永……
這是個普通人家,逼仄的客廳裡人滿為患,排著隊給死者磕頭,來弔唁的人臨走時,對家屬安慰幾句。
走一波,又來一波,沒完沒了,等得時雨快要炸毛。
一位中年婦女高舉雙臂,對一張黑白遺像,不停地磕頭,悲愴地喊道:“老頭子,你怎麼說走就走,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叫我們怎麼活!”
她背脊抽搐,跪在蒲團上,朝遺像大哭,似在後悔,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跟老伴說:“那會兒我們相親認識,媽說你條件不錯,人又老實,雖說沒啥感情基礎,可這麼多年,不也是過來了嗎?”
婦女握拳捶胸道:“人就這一輩子,怎麼過不是過,你老說我忙著店裡的事,對你不夠關心,你一大老爺們,計較這做啥呢?誰當家不都是柴米油鹽,你把家裡安排得妥妥當當,老孃有口熱飯吃,兒子也教得出息。我要真對你沒感情,還能跟你過一輩子?”
她打了個哭嗝,幹嘔幾下,繼續哭喊,噗通一下,腦門磕出淤青:“要是知道你走這麼早,當初就該對你好點,多照顧你的情緒,想想你這些年的付出。我一門心思開店賺錢,只想著讓家裡好過點,忽略你的感受,我後悔啊!”
旁邊家屬看她額頭滲血,急忙把她架走,婦女被家人拖著,搖頭晃腦,仰天咆哮:“我後悔啊!後悔啊!”
婦女被拉進臥室,刺耳的尖叫聲暫時停歇,孔天奇站出來主持,對一名正在磕頭的家屬,帶著哭腔唱:“一叩往事了無痕,二叩前塵永不問,三叩來世再做人。”
對方磕完頭,孔天奇又唸叨:“孝子答禮。”
作為一條龍的臨時助理,時雨被孔天奇從身後踹了一腳,對逝者遺像合手拜了拜。
孔天奇身材極高,接近兩米,人又瘦,看誰都像是在俯瞰眾生,長期曬不到陽光,臉色蒼白,天生就是幹這行的料。
他子承父業,幹起一條龍,近來把事業發揚光大,業務擴充套件到春江,在城南郊區開了家喪葬用品商店,正趕著出外勤,時雨過來找他。
紅白事講究天時地利,一秒鐘都耽誤不得,孔天奇把紙馬、引魂幡、紅布啥的,塞進他懷裡,開車跑業務,拉開車門對杵在原地的時雨催促:“愣著幹嘛!路上說,一會到人家家裡,就說是我助理,別給我惹事。”
時雨把東西放在麵包車後座,搖頭嘆息:“你出來就幹這個?”
孔天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家族産業,市場大,剛需,我還想在老家找幾個親戚,去城裡開連鎖呢?幹什麼不是幹,這行有什麼不好,人生大事,你外婆走的那會兒,還不是我幫你善的後。”
時雨只是覺得可惜,他年少氣盛,走了歪路,高牆電網,把一身銳氣給磨沒了。
明明可以大展才華,更有作為,卻幹著這種毫無技術含量,完全沒有挑戰性的工作。
孔天奇忽然想起什麼,提醒他:“對了,她最近找過我,跟我打聽你的訊息,我沒告訴她,你自己小心點,我能幫你一回、兩回,總不能像弟妹那樣,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說到這裡,你還欠我頓喜酒,等你什麼時候第二春,記得給我補上。”
他似乎覺得這話有點別扭,改口道:“反正意思就是這樣,我粗人一個,不會說話。”
時雨很少找他,找他基本就這事,沒別的。處這麼多年兄弟,知根知底。
時雨費力搖下車窗,點了支煙,淡淡道:“我找你不是為這事,最近她來我公司上班了。”
孔天奇蹙了下眉心,沒反應過來:“誰?”
時雨轉向窗外,吐出一口煙霧:“還能有誰,仲夏。”
孔天奇猛地拍了下腦袋:“你老婆啊!”
時雨糾正道:“是前妻。”
孔天奇嗤笑一聲,把尾音拖得老長:“對,前年來探監,你跟我說過,是前妻。”
麵包車迎風開,時雨噴出的煙,倒灌進來,嗆得咳了下,甩開煙頭,把車窗重新搖上。窗子關不緊,留了條罅隙,風冷往裡灌,吹得腦殼呼呼疼。
時雨似在自言自語:“男人娶妻生子搞事業,我哪裡做得不好,自認為沒有對不起她,異地這個事情不是沒辦法嘛!我已經在盡力克服,寒暑假都回去陪她,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現在天天跟我唱對臺戲,像是我欠她的,還嚷嚷著要離職,真是無理取鬧。”
孔天奇瞥他一眼,專心開車:“她走了不是正好,眼不見為淨,安心搞你的事業,到底還是人家仲夏不滿足?是你不滿足?”
對於這番話,時雨不是很贊同,辯解道:“我盡到一個丈夫所有的責任和義務,個人覺得完成得還不懶,賺錢養家,讓她不愁吃喝,考慮到異地的事實,給她做個陪聊機器人解悶,每日按時按點彙報行蹤,聊上幾句。”
他太瞭解時雨,這麼多年,一點沒變。在初中那會兒,他便制定好全盤的人生計劃,一步步朝著目標努力前進,絲毫不偏離行進方向,大部分計劃落實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