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初見回憶)

昌平十年七月二十三,今日是謝家郡主謝月淩六歲的生辰,整個謝國公府沉浸在一片喜慶之中,紅綢高掛,燈籠映照。

偏院的一角,雜草叢生,石徑斑駁,勉強有幾縷灑下的陽光,卻似乎連這裡的陰冷都無法驅散。

一株老槐樹孤獨地挺立著,它的枝葉稀疏,樹幹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一陣風吹過,幾片枯葉從枝頭飄落,

一群衣著鮮亮的公子爺,年歲不過十二三,卻個個面露兇相,正對一個瘦弱的十歲孩童拳打腳踢。

這孩童叫謝克己,他的衣衫早已破爛不堪,臉上、身上滿是淤青與血跡,他蜷縮在角落,雙手緊緊護住頭部,身體因疼痛而不住顫抖。

他的眼神偶爾透過指縫,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絕望,也有恨意,周圍是冷漠的牆壁和枯黃的雜草。

謝克己的母親,是位歌姬,她以一曲清歌,俘獲了謝松年的心。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與人玩笑,那歌姬在誕下謝克己後就撒手人寰了。

謝松年連帶著厭惡了這個剋死自己心愛之人的孩子,給他取名“克己”,彷彿是要他一生都活在自責與剋制之中。

原本謝月淩應當是待在月梢苑的,只不過今天她不想早早去什麼生辰宴,應付什麼勞什子叔叔嬸嬸,就躲到這裡的牆角睡著了,琪關找了半天才找到酣睡得留著口水的她。

“小姐,你怎麼在這啊,快快,收拾收拾,全是泥。”琪關輕輕拍去了謝月淩身上的泥巴。

琪關身後跟著幾位侍女,手中提著精緻的籃子,裡面裝滿了為慶祝生辰而準備的小點心。

小姑娘的發髻被巧手梳成兩個可愛的環狀,上面點綴著細碎的金珠與淡紫色的玉簪,發絲間,還巧妙地穿插著幾縷細若遊絲的銀色絲線,隨著她輕盈的步伐輕輕搖曳。

衣裳以淡雅的淺粉色為主調,採用細膩的絲綢織就,上面繡著繁複而精緻的蓮花圖案,每一朵都栩栩如生。

謝月淩正是好奇的年紀,從沒來過偏院,左瞧瞧,右瞅瞅,路上見到花兒草兒還要揪兩把,遇上貓貓狗狗還有逗逗摸摸它。

“琪關?他們是什麼人,怎麼敢在府裡這樣鬧事。”謝月淩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孩童特有的純真,她的眉頭輕輕蹙起。

“領頭的那個是郡王爺的小兒子,其餘幾個是各家官員的小公子。”琪關輕聲回答,她輕輕拉了拉謝月淩的衣袖,示意她要離開了。

“小姐,今日是您的生辰,可不能摻和這些事。”

但謝月淩像是沒聽見一般,她的目光越過琪關,落在了那個趴在地上的瘦弱身影上。

“叫幾個人來,去把他們分開。”謝月淩的聲音雖小,但全府上下,沒人敢不聽她的。

“是。你,去叫護衛來,別傷了小姐。”琪關示意身後一個小廝去叫人。

謝月淩走到那群公子爺面前,睜著大大的眼睛怒道:“放肆,你們為何欺負人?”

領頭的郡王爺小兒子,平日裡橫行霸道慣了,但面對這位,也不得不收斂幾分,支吾道:“他...不過是個下人,我們玩玩罷了。”

“玩玩?這是在玩玩,人都快被你打死了!”少年的謝月淩正是最有正義感的時候,見到如此恃強淩弱的場面,還是在自己家裡,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謝月淩聞言,眉頭輕蹙,目光轉向角落裡那個蜷縮的身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她蹲下身子,喚道:“喂,你還好嗎?你叫什麼名字?”

謝克己顫抖著身體,緩緩抬起頭,似乎找到了一絲慰藉。

他低聲答道:“我……我叫謝克己。”

“謝克己?”謝月淩重複了一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是哪位叔叔的孩子?”

“我是...我爹是國公。”謝克己的聲音很微弱。

“啊?”她轉頭看琪關,問道:“我娘還有一個孩子?怎麼我從沒見過他。”

琪關輕輕搖頭,解釋道“怎會,公主殿下只有您一個女兒,沒有別的孩子。”

琪關頓了頓,又說道:“他應當是春小娘的兒子,春小娘走了多年了,這位...少爺一直養在偏院,所以小姐沒見過也屬正常。”

“哦?所以,他真是我哥哥。”謝月淩蹲下來打量起謝克己,捧著他的臉,左看右看找找他和自己哪裡長得像。

“原本呢,我打算叫人過來揍你們一頓算了,現在嘛...琪關,把這些人以及父親的名字記下,寫下來等會交給父親,說他們欺辱謝家,讓他看著辦。”謝月淩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