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自虛空而來,漸漸浮現出身影,他的臉部輪廓被光影切割得分明,一半隱在暗色裡,平添幾分詭譎。

他身上的素袍很淡,像是他的眉眼,雋永出塵,但是他的眼又是如此深邃,那略顯蒼白的容顏上,有幾絲軒逸的意味流淌。

好奇怪,像是重逢。

溫嶠愣了幾瞬。

她的身影搖搖晃晃,像是將要燃盡的燭火,她飄過去。

“先生?”

“卿卿,是我。”

他的嗓音疏冷,此刻卻柔緩下來。

兩個幾近消散的魂魄,在這個靜謐的夜,相擁於此。

這個感覺很奇怪。

他們並沒有實體,此刻只能虛虛地觸碰對方,偶有一些交疊之處暗澤,像是他們血肉相融,本該如此。

溫嶠需以陽氣最重之人的精血補魂養陣,平日裡也只能在夜晚出來,靠無形的陰氣殺人。

說到底她也不能觸碰凡人的面板,現下遇見了容卿,封塵許久的記憶接踵而來,兩顆死去的心依偎,她忘記自已離開人世多久了,此刻竟有落淚的沖動。

“容郎。”

“我在。”

“卿卿?”

“卿卿。”

溫嶠畢竟死得太久了,她總覺得自已痴傻得可以,每次都難以回想起昨日的光景,真像只七秒記憶的魚兒。

她不知道自已少了一魄的。

她問:“我們多久沒有見面了?總覺得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遇見容郎了。”

容卿喟嘆一聲,道:“十一年有餘了,我的卿卿。”

“十一年……?”

溫嶠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模樣,她微微彎了彎頭,像是在思索十一年究竟是多久,過了幾秒後她眨眨眼睛,又驚呼:“十一年!”

容卿面色有些難言的心疼和隱忍,他頷首:“十一年。”

他的卿卿總是驕縱又帶著些笨拙的惡劣的,即便是從前叫他跪下來伺候她洗腳按摩都是可愛的明媚的,哪裡會像現在這副模樣呢?

憑著直覺去殺人,去吸食他們的精血,在長達十一年的孤寂的夜晚,他第一次見到她,也看出了她的異常。

她生前總說自已不是好人,若不是他幫忙贖走了她她是不會跟他這種玉面狐貍走的,還揚言她要把容府的錢花光,讓他去喝西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