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夜色如墨,暗沉沉的天幕上點綴著細碎繁星。

‘錦官城’外也是萬籟俱寂,只餘窸窣的蟲鳥鳴叫聲傳入耳,涼風淺淡的吹著,還在春季,夜晚的風總歸還是有些寒涼。

遠處一陣馬蹄聲‘踢踢踏踏’傳來,趕馬的車夫吸了一口冷氣,騰出手攏好外袍,再壓了壓頭頂的氈帽好抵禦些許冷意!

因著夜間出行,車馬走的極慢,於是遠處的景物他也就瞧得更清楚些,趕著車馬行至一道密林下,車夫揉了揉眼睛,只覺兩側的楊樹林中莫名有人影攢動!

他還來不及大叫一聲,身側一個黑影閃過,他就軟軟倒在了那黑衣人身上,那身影將車夫的屍首輕放到一旁,再抬頭,昏暗的燈籠照的他的面容一半在明,一半昏暗不清!

來人正是胡嶸!

他抬起長刀挑開馬車簾,一柄冷刀就直擊面門而來,他微微一避,冷刃揮了個空,隨即他一刀斬落車簾,裡頭一主一僕,正是喬大人和一個握刀的侍衛。

喬大人看見是他,面上有片刻的驚慌,在看清是胡嶸後他才壓下心中慌亂,冷靜和胡嶸對峙道:“陛下派你守在錦官城中,你來這兒做什麼?”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語氣裡的慌亂。

而在胡嶸眼中,他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胡嶸冷笑,兇惡陰冷:“來這裡,當然是為了殺你。”今夜他是連夜殺出的錦官城,那些曾經折辱過他的人,現在都只是一具沒有人能發現的死屍了。

“你,是今天的最後一個!”胡嶸手中長刀三兩下就取了那侍衛的首級,鮮血噴湧熱騰騰的鮮血濺了他一身,看著侍衛的人頭咕嚕嚕滾下馬車,他幹瘦的面容上才浮起一抹驚慌!

他靈機一閃,開口喝道:“大膽胡嶸,你不怕陛下殺了你麼?”他知道現在胡嶸沒有退路,只能在邶國茍且,只有邶國還能保他一命。

他身體死死貼在馬車壁上,強裝鎮定:“你若在此時離開我還能既往不咎,若你再進一步,我稟明聖上,你將永無翻身之日!”

“我殺了你,不就沒人知道了?”胡嶸看著面前大汗淋漓卻強裝鎮定的人,就像在看一條狗。

那人見他亮出長刀,腳一軟就跪在了胡嶸身前,不等他反應,就睜眼倒在了血泊中!

喬大人捂著脖子睜大雙眼看胡嶸,鮮血從他喉管處洶湧而出,與他費勁的呼吸混合在一起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嚕聲’他痛苦的繃直身體,為了抵禦胸腔中的窒息感,他像是一臺破舊的風箱在艱難的抽動。

“喬大人,我這個人很記仇的。”胡嶸看他逐漸僵直的身軀,嘴角緩緩上揚,弧度扭曲怪異,他的眼底卻沒有半點愉悅,看的人心底發毛。

他抬腳踢開喬信使的屍首,挑開安然放置在暗格處的錦盒,聖旨果然就在其中,他將聖旨抖開一看,正是拓跋烈讓他送到葦城的密旨。

夜風吹的急,不多會兒,林子裡的血腥氣息就消失不見,沒人知道,這一夜的血腥將永遠被葬入地底。

……

蕭斛站在城樓上,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冷風吹的他袍角獵獵,墨發在燥意的冷風中更顯張揚。

胡嶸的車馬終於到了成陽城,蕭斛看著城下駿馬上懶散坐著的胡嶸,看向他的目光隱有一絲戾氣,卻被唇角牽出的笑沖淡許多!

他眼中對自己的恨意,蕭斛看的明白。看向胡嶸的目光卻是沉靜:“殿下交出佈防圖,就盡快回京吧。”

胡嶸仰頭看著蕭斛,也不惱,只是漫不經心的動了動脖子,嘴角勾起一抹讓人惱火的輕慢:“待我安全回到上京,邶國的佈防圖,我自會雙手奉上!”

姜旒隱在譙樓中,燭火明暗不定,她端著手裡的溫酒冷笑,早就知道胡嶸會來這麼一招,但切切實實的聽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還是一樣的讓人肝火大動!

接著便聽得蕭斛沙沉的聲音傳來,“殿下是不信任本王”

胡嶸看著城頭的蕭斛冷笑。要是信他蕭斛,那他才是死的更快!

他和蕭斛,胡臻,三人都是自小一同長大的,此子下手向來是毫不留情,連他那一向謹慎的皇兄都在蕭斛手裡栽過幾次。一想到自己千防萬防還是著了他和胡皎的道,心底的無名之火就湧上來。

蕭斛此子起勢比他們都晚,不僅能得帝王賞識,如今已經封王,細細算來,他起勢不過才不過五年,這人只怕是不能久留了。

胡嶸垂眼掩過眼底閃過一抹狠色,自懷中拿出一卷羊皮卷,抖開舉向蕭斛:“我自然不會讓你難做,我手裡還有葦城的佈防圖,可以先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