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閱人無數,更別說洞察人心這是她在璧琰閣時的必修課,少女溫雅有度的眼底是遮蓋不住的野心。

饒是她極力藏拙,姜旒還是從那一汪平靜的湖面之下窺見一抹熱浪。姜旒垂眼白瘦的指節輕輕摩挲著食指上的薄繭:“你問這個做什麼?”

靈溪捧著小臉看向姜旒:“我覺得,她似乎喜歡表哥,來王府時,只要表哥在的時候,她總會有意無意的去看錶哥,雖說是很自然的注視,但我總覺得有些什麼。”

原本她覺得阿姐與表哥最是般配,可上次她偷偷問表哥喜不喜歡阿姐,表哥卻十分嚴肅的說,他只將阿姐和自己都當成妹妹看!

靈溪想了想表哥對自己的態度向來是客氣,既然是這樣那自然也是不喜歡阿姐的,可他看阿姐的眼神卻又實在不一樣。

她就打算來問問阿姐,話本子上說,如若女子喜歡一個男子遇到這些敏感的問題她們就會臉紅,如果阿姐臉紅了,那她就能想方設法讓表哥喜歡上阿姐。

姜旒挑眉,怪不得那位文小姐看她的眼神,總有一些不可明言的情緒,似乎是警惕,她有些好笑的開口:“是麼?”

靈溪快速點頭,捧著肉嘟嘟的小臉又湊近了姜旒幾分,十分認真的問道:“是,那阿姐你喜歡表哥麼?”

姜旒一臉古怪的蹙眉看她,如羊脂玉般白皙的面孔依舊冷冷淡淡:“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是喜歡?”

姜旒看著她身邊撲了一冊話本,心下了然,這小丫頭許是話本子看多了,萌生了些許懵懂情愫,她這個做阿姐的肯定是要引導她的感情表達。

於是問道:“你為何問這句話?”靈溪看了半天,姜旒的臉上還是一成不變的冰霜色,與自己預想的臉紅嬌羞的模樣絲毫不搭,不,是半點不搭!

她一時有些氣餒:“我覺得表哥喜歡阿姐,但我問了表哥,他說只當阿姐和我一樣是妹妹看待,我就來問問阿姐你了。”

姜旒一時被逗笑了:“感情這種東西怎能是你覺得他喜歡就是喜歡呢?”她對這東西也不甚瞭解,自己曾受閣中培養時,師父說感情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是累贅,是軟肋,有了情愛敵人就有了牽制你的籌碼。

姜旒不喜歡自己的把柄被人握在手心的感覺,想起一年前,她和師父雙雙中了‘封脈散’內力被壓制,師父卻為了救她引開了璧琰閣的叛徒,那叛徒曾拿師父的性命威脅她。

師父為了不讓她為難,自盡而亡。

想起這樁,就算是那人已經死在了她的劍下,姜旒仍舊是恨不得現在就將儲旭碎屍萬段,若不是師父喜歡他,信任他。

若不是他洩密,師父就不會死。

師父說過,她是一個合格的殺手,能成為璧琰閣的少主,就是因為她夠冷血!夠無情!

那樣的牽制,她不需要。

這倒是讓靈溪苦惱起來:“那阿姐,如果我日後遇上了喜歡的人,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呢?”

姜旒蹙眉:“有我和殿下,還不夠麼?”

靈溪嬌嗔著搖頭,小臉紅撲撲的:“阿姐,愛情和親情不一樣。”她微微抬起話本遮住了火熱的面頰,眼睫微垂看著側方,顯得嬌嬌怯怯,隱晦又靈動。

少男少女情竇初開,對情感有嚮往是正常事情。

姜旒好笑,但如果靈溪想要,她必然不會阻礙。只認真思索了一陣,不禁想起成為少主前睡大通鋪時偶爾聽見少女們在深夜談論的話。

姜旒回憶著道:“那你就要看這人對你如何,本性如何……”說到這裡她倒吸一口涼氣,只覺越說越覺得熟悉。

她不自覺想起儲旭,儲旭對師父很好,只要師父想要什麼他都會給師父弄來,他在叛變前本性也不壞,瞧起來正人君子的模樣,沒想到卻是個披了人皮的白眼狼。

姜旒幹脆以自己的想法道:“我不知道什麼人值得喜愛,但如果對方負你,我會親手替你殺了他。”

靈溪一聽,清亮的眼眸逐漸陷入沉思,她狐疑的移開了面上的話本,看著話本上墨黑的字型,與姜旒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小姐,季姑娘,到地方了。”簾外傳來婢女悶悶的聲音,姜旒笑看了一眼還在走神的靈溪,喚道:“走吧,文小姐在等你呢。”

外頭的婢女聽見二人起身的動靜,將簾子從兩面拂開,一股寒意便鑽了進來,姜旒只覺鼻息間冷冽的寒氣有些擾人。

知道抬眼看向車外的景,一時間看的有些入神,冷風吹散了車裡的暖香她才回過神來,靈溪笑道:“今日倒是冷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