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她要找紫璃草。

蕭斛握著信的修指逐漸緊握,竟不自覺的想起了兩人初遇之時。

她握劍站在床邊,不知是水漬還是汗珠從她額際滾落,沿著眉梢落進她那雙痛苦又略帶躁意的眸中,連同他的心也泛起了漣漪……

不知怎的,那個眼神逐漸與那夜侍寢的雲渺重合!

蕭斛的喉結滾了一滾,頸間的面板好似灼燒起來,他立馬閉上眼將那信推開不再看,摸過一邊的茶盅猛灌了一口茶水。

誰知那茶早就涼透,透心的涼意順著喉嚨一路直下,竟是將他的思緒猛的拉了回來。

恰見燕山月一臉倦意自門外進來,燕山月見了蕭斛也是暗暗吃驚:“行昱,你面色怎的如此,莫不是昨夜著了風寒,這會兒發了熱了?”

蕭斛難得會避開他人的目光,垂著眼皮嗯了一聲:“不必憂心,可找到姜旒的蹤跡了?”燕山月搖了搖頭,有些挫敗道:“四處都找遍了,不曾。”

“再加派兵力,務必尋到。”蕭斛的神色不知怎的,忽然變得有些躁。

燕山月只當他風寒發熱身子不爽答道:“我已經安排下去了,放心吧。”蕭斛聽了這才點了頭。

兩人正說著話,便見一小校拎著一個家僕氣勢洶洶朝這邊走了過來。

那家僕模樣的人被拽的跌跌爬爬,一臉焦色,不停的向那小校求著情:“大人我真的只是去打掃的,您行行好,不要帶我去見侯爺,我給您當牛做馬都行!”

小校可不慣著他,只將他提溜一把轟跪在了蕭斛的書房門前。

那家僕摔的齜牙咧嘴變了臉色,一抬頭卻瞥見面前站著兩個身影,他只覺瞬間掉進冰窖一般,甚至只看見一雙金絲雲紋的靴子就感覺鼻腔裡連一口氣兒都吸不上來。

一時間他忘了言語,只憋著痛瑟瑟縮縮垂頭跪在了門前。

燕山月面色嚴肅訓道:“吵吵嚷嚷,什麼規矩?”那小校不服,跪地抱拳稟道:“侯爺,燕將軍,小的並非有意吵嚷,只是此刁奴竟然鬼鬼祟祟跑到侯爺的兵器庫裡頭去,還拿著侯爺的箭筒搗鼓,這才被我捉了來。”

蕭斛一雙鳳眸微微一動,只垂眼睨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僕從,似乎明白了什麼,銳利的目光轉向那小校手裡的箭筒。

那箭筒是黑檀木所制,紋理細膩繁複,箭筒兩端裹以鏨金銅箍,用的時間長了磨損了光澤,泛著幽沉之色。

蕭斛有印象,正是昨夜他射姜旒取箭的那隻箭筒。

燕山月問道:“你來回答,可有此事?”地上的僕從神色緊張,豆大的汗珠已經從額頭滾落。

只見面前光影一動,那雙金絲雲紋的長靴一步步朝那舉著箭筒的小校走去。

一步一步都好似踩在他的心尖兒上!

僕從心裡一急,忙出聲道:“奴才只是去清掃,見……見此箭筒十分繁複精細,這才……這才拿起來看了兩眼,還請侯爺將軍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他說完這話,後背已經汗濕一片,而那雙金絲雲紋靴卻已經停在了那小校面前。

“你清掃武器庫又何須鬼鬼祟祟?看見我又為何要躲?我看你就是意圖不軌,心中有鬼。”那小校也不服,挺胸撇嘴看著他。

蕭斛看著那僕從緊張的神色,修長有力的手指就從箭筒中抓出了一支羽箭來細觀。

那僕從頓時抖的更兇了,蕭斛看了看箭頭的利刃處一汪褐色的幹涸水漬,便一蹙眉,朝那小校道:“速速找人來驗這箭上的藥。”

蕭斛看向一側的府兵,那府兵領了命,抱著箭筒就出去尋軍醫去了。

蕭斛繼續道:“你將他押去監牢關押。”

小校一喜,就知道自己立了功了,忙答:“是!”

地上抖如篩糠的僕從一聽,頓時就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那小校領了命,直接拉上一條腿,就給人拖了出去。

燕山月蹙眉道:“看來,胡臻沒打算讓那位姜少主活著離開侯府,我看那箭上淬的藥,八成是奇毒了!”

他一時有些疑惑了:“可璧琰閣被剿,正是因為他們密謀刺殺晉帝,胡臻怎麼還敢用這個人,難道不怕一朝敗露,讓人抓了把柄?!”

蕭斛甩袖回了書房:“胡臻如此細致的人,若知道真實身份,定然是不敢用她,想來是不知道姜旒身份的,看來很有可能就是張士函引薦的人。

燕山月贊同道:“張士函在他手下近十年一直是恪守本分,盡心盡力,一個殺手,他定不會過多深究,更何況他已經打算直接滅口。”

“如此,就靜待佳音吧。”蕭斛一雙鳳眸之中神色冷酷,薄唇淺淺帶著一抹冷笑,似乎所有計量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辰時一過,籠罩在侯府的薄霧逐漸消散在日光之下,陰籠許多天的零陵城終於得見初陽。

再過幾日,天氣就逐漸暖了,想來這種薄霧籠罩的時候,怕就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