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雲擅長學習,只是領會了挑開“線頭”的第一個動作,就讓她能夠熟練地將阿烈傷口處的所有血肉用針拆散了。

燕飛光對魂族的身體也並非沒有研究。

他雖然沒有沈曼雲這般敏銳專業的眼睛與手,但他會根據自己的見解給沈曼雲準備了合適的血針。

根據阿烈身體經絡的粗細韌度不同,沈曼雲飛速更換不同血針。

纖長手指拈著細得幾乎看不見的血針,就彷彿是她的雙手在無形中細致拆開了阿烈的傷口。

她的動作優美得像是在創造藝術品,而創傷的主人阿烈已痛得快要失去意識,但他緊咬牙關沒有讓自己昏迷過去。

魂族與人類不同,他們的睡眠更像死亡,身體所有機能都會下降到極致,

他們失去意識的身體與屍體無異,為了保持生機,他必須清醒地接受治療。

一旁阿烈的妻子方葉已心疼得不敢再看,只能偏過頭去,盯著院子角落擺著的木凳。

燕飛光面上倒是沒什麼表情,他了解魂族,也知道阿烈必須經歷眼前的痛楚。

沈曼雲將他的傷處重新理好,回過神來時,她才發現阿烈竟然那麼痛苦。

“對不起,我……我很快好。”沈曼雲抬肩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她將木盒的虎掌取了出來。

在觸到這節冰冷虎掌時,她的臉色忽然變得煞白。

沈曼雲根本沒有治療魂族的經驗,上一次救助星闌時有燕飛光力量的引導。

而且他的傷也是剛破開的,並不需要經歷拆解創口這一步。

但今日,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她應該先拆解這節虎掌的斷面才是,不然就讓阿烈一直忍著疼痛等她再處理虎掌的斷面嗎?

沈曼雲的手瞬間抖了起來,她做了錯事,明明這對夫婦那麼信任她……

原本緊繃的心緒彷彿斷了弦,沈曼雲的手指虛軟得連針都要握不住,

她告訴自己不能再猶豫自責,但不住襲來的後悔愧疚還是讓她無法冷靜下來。

燕飛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察覺到她不斷顫抖的肩膀,還有按在虎掌上不再堅定的手指。

她猶豫不安,並不成熟堅定,但這是普通人很正常的反應。

她做錯了一個步驟,但這不是她的錯,並不是人人生下來就有豐富的經驗。

燕飛光側過頭,對方葉點了點頭。

方葉將面上淚水擦幹,她取出一方幹淨的白帕來到沈曼雲身邊。

沈曼雲此時還陷在短暫的自責中,從她發現錯誤到現在,其實也只過了短短一瞬。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拿著白帕將她額邊汗水擦去。

“沒關系的,阿烈在戰場上受的傷比現在更痛苦。”方葉柔聲對沈曼雲說,“這些他都可以忍。”

沈曼雲手中血針落在虎掌的埠處,她感覺自己的手穩了很多。

“對不起,我應該先……”沈曼雲飛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