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回思緒,顧初央眼裡蒙著一層水光,看他,語氣有些激動,情緒崩潰,“絲絲再也彈不了鋼琴,我現在卻事業上來、父母寵愛、還遇到了你。最痛苦也只是在下雨天發病而已,這樣的贖罪方式我都不能做到嗎?”

這話,她其實是對她自己說的。

——最痛苦也只是在下雨天發病而已,這樣的贖罪方式我都不能做到嗎?

一開始她被送去看心理醫生,她就是用這句話質問醫生的。

醫生怎麼回答的?哦,醫生說:“可你知道你發病的時候,已經開始無意識的自殘了嗎?”

當時顧初央手臂全是自己指甲抓出血痕,嘴唇也是咬的血跡斑斑。

後來這兩年,她依然執拗的堅持用自己的方式贖罪,有人陪在身邊的時候,還會控制住她不去傷害自己。但她一個人的時候……

厲北夜由始至終握著她的手,看了她許久,等她漸漸冷靜了下來,才道:“先吃吧,吃了好去睡一覺。”

顧初央稍微平複了下來,搖搖頭,“吃不下了。”

厲北夜把碗筷拉到自己面前,沉默吃完剩下的。

起身去廚房洗碗,沖水的時候,腰間被攬住,然後緩緩收緊。

顧初央全身貼在他身後,側臉靠在他寬闊的後背,輕聲道:“對不起。”

不應該對你發火的。

明明都是她的錯。

“我沒有生氣。”

“我知道。”顧初央道。所以她才更覺得愧疚。

接著厲北夜說:“她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回答了她一開始的問題——絲絲過得怎麼樣。

“嗯。”那就好。

厲北夜繼續道:“在異國他鄉開了花店,經營的很好,交了一個英俊的外國男朋友——是男孩子追的她。”

彷彿知道她想問什麼,他又道:“許絲絲是個好姑娘,直接把自己的事告訴了他——然後他們就在一起了。”

顧初央瞭解了。

說明男孩不在意絲絲的過去,可能還會更疼惜她。

從廚房出來,兩個人擠在衛生間的盥洗池前,對著鏡子洗漱。

衛生間是正常戶型的大小,但男人高大的身軀進來,顯得有些逼仄。

顧初央用溫毛巾敷了一下臉,然後抹了抹,拿下的時候,就看到男人薄唇邊邊帶著白色泡沫,看著她不說話也不動。

顧初央不用兩秒就明白了,把毛巾沖洗幹淨,擰幹掉水。

厲北夜默契的低下頭,顧初央微昂著首,替他擦拭掉泡沫,又沖洗幹淨,替他一下一下的擦臉,額頭、鬢角、深邃眉眼、鼻樑、臉頰、下巴。

輕輕柔柔的,厲北夜睡意襲來了。

出了衛生間,在她房間門口道晚安,顧初央踮腳給了一個小小的晚安吻,“那我去睡了。”

厲北夜點點頭。

關上門,顧初央剛爬上床,門又被厲北夜開了。

她下意識的想說‘爸媽在隔壁房間……’,一起睡的話不太好吧。

但厲北夜沒進門,只是伸手把門後的鎖給合上,說了一句:“你媽媽說了,記得反鎖。”就把門重新帶上了。

顧初央看著緊閉的房門:“……”

還好沒把剛剛想說的話說出口,不然就丟臉了,還會讓他以為她在期待什麼。

不過她怎麼覺得,她男人,好像成了她媽媽的迷弟?事事都聽從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