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過, 冬季之後,魏家養的小雞仔茁壯成長為一隻只胖乎乎的母雞,迎來她們的産蛋期。産蛋期後的一兩個月, 又是母雞下蛋的高峰期。

每隻雞兩天出一個蛋, 存到每週的工休日, 正好可以提一籃去縣城換錢。

早上, 魏喜醒來第一件事, 就是摸摸雞屁股,看看裡面有沒有蛋。

剛學會下蛋的雞關在雞籠裡,對儲存雞蛋沒什麼概念, 反而容易你一腳我一腳踩碎雞蛋。還沒下蛋的雞就會被關進另一寬敞的雞籠,作為重點保護物件。

天氣有些冷, 魏喜搓了搓手,把撿來的雞蛋放在搪瓷盆裡,挑出一個又白又胖的洗幹淨,扔進要蒸窩窩頭的鍋裡。雞蛋是煮給魏樂的。

她走出門, 不久, 又兜兜轉轉回到灶屋內,又撿了個稍小的雞蛋, 煮進鍋裡, 才把蒸籠蓋上。這倒不是她想吃, 是準備給她的司機顧煥興同志的。

這麼冷的天,顧煥興還陪她去縣城裡送貨,自然得給點勞苦費安撫一下。

魏喜收拾好一背簍的幹糧, 裡面全是從隔壁村收來的綠豆,黃豆,玉米棒子等等,還有些農民曬幹的木耳子。她賣給張三叔,從中賺個差價。難得能吃到清脆的黑木耳,魏喜給家裡人也留了一份。

燒大火蒸了二十來分鐘,魏喜就把雞蛋從鍋裡拿出來,放在竹背簍裡,下了山。雖然天還沒亮,但顧煥興肯定是等著。

一到山下,顧煥興果然在等著。南方的冬天濕冷,反而叫他這北方來的漢子受不了。他們到了冬天都蹲炕上,這在南方只能硬生生挨過那濕冷勁兒。

他頭戴氈帽,脖子上還圍了條光榮牌的圍巾,穿著軍大衣,像只圓滾滾的熊給魏喜打了招呼。

魏喜一來,他很自覺地接過魏喜的背簍。

顧煥興特別嫌棄魏喜的打扮,“你怎麼穿這麼少。連我送你的圍巾也不帶著,是不是嫌圍巾醜,不願意戴?你說話,嫌醜咱就再去百貨公司買一條。”

魏喜瞥了他一眼,她能說捨不得戴。再說,作為一名南方人,也不感覺冷。

“仗著小姑娘火氣大,是吧?”顧煥興嘟嘟囔囔從頭取下帶絨的氈帽,直接扣在魏喜腦袋上,氈帽很大,把魏喜的眼眉都遮住了,只留下秀婷的鼻樑。

氈帽帶著人體的餘溫,魏喜感覺到一股溫水般的暖意注入她的後腦勺。

手剛碰上那氈帽,就被顧煥興給拍下來。

顧煥興指著魏喜的鼻子,兇狠說:“不準嫌棄,不準取下來,幹淨著呢。我都沒戴幾次。”

他見魏喜的眼睛被遮住了,替她撥正氈帽,還理了理被寒風吹亂的頭發。

魏喜難得乖巧任由顧煥興擺弄,顧煥興頓時帶著點男人的自豪,一把就把魏喜抱上小金鹿的車後座坐好。

他從牛哥手上買下這二手車,就坐了改良,自己裝了個後座在車上。

就是為了讓魏喜搭車的時候,能摟住他的腰。

顧煥興把背簍背在胸前,摸了摸今天早上的早餐,居然摸到一滾疼橢圓的物體,燙的顧煥興直把手指捏在耳朵上。

這是一顆雞蛋。

“給我的?”顧煥興捏著雞蛋,臉上笑開了花似的問魏喜。

魏喜淡淡嗯了一聲。

隨即,她的臉蛋就被一溫熱的唇碰了下,顧煥興偷香成功,還故意捏了捏魏喜的臉頰。現在的他膽子是越來越大,知道魏喜根本不會生氣,逮著沒人的機會就偷親魏喜。

“真疼你物件。”

吃了早餐,腳一踩踏板,腳踏車的滾輪在呼啦啦的風中,載著兩人去到白茫茫的前方。顧煥興一邊騎,一邊說:“魏喜,快過年啦。我今天得去火車站,提前買好回北京的票。”

魏喜捏著顧煥興的腰一緊,想問出的話沒問出口。

兩人先是去張三叔家送了貨,結了一筆賬之後,魏喜就陪著顧煥興去火車站買票。他們北京知青回家過年,是需要公社開出一級證明信,才能購買回北京的火車票。

這個時代識別身份不像21世紀有身份證那樣方便快捷,坐火車買票,旅館住所登記,全靠一張單位蓋章的介紹信。某些不是知青的工人去到北京,還得省廳級別的單位開出介紹信才行。

顧煥興掏出介紹信在魏喜眼前揚了揚,不害臊地問:“我要是回北京,你想我嗎?”

魏喜淡淡地反問:“我想你幹嘛?”

顧煥興瞬間就露出失落的神色,魏喜看著男人委屈到無精打採,失去了活力,又想他把氈帽給了她,那雙耳朵凍得通紅。

她心疼地捏了捏男人的耳朵,用掌心捂住耳廓給男人暖了暖,平靜地說:“早點回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