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寶嘉沒來過南方地方, 懵懵懂懂,她就問出了城,走到城鄉結合部, 她是徹底走不動了。

候寶嘉這時也顧不上形象, 找了處石頭就坐下, 揉著酸脹的腳踝。其實也可以忍一忍, 堅持走一會兒, 候寶嘉卻是不想忍耐的人。

她從小就是個嬌嬌女,好逸惡勞成為一種習慣。她和顧煥興是鄰居,也讀的是一個初中。按理說, 顧煥興還是她的學長。

初中畢業後,候寶嘉沒考上高中, 就被爸爸在紡織廠安排一份輕松工作。她和她姐姐從小就喜歡顧煥興,沒少為誰能去顧煥興家打架。

姐姐嫁出大院後,候寶嘉認為顧煥興合該是她的。等到顧煥興讀完高中,候寶嘉就想叫她媽去找介紹人說物件, 可他又因為陸燁的事下鄉。

本以為等著顧煥興回城, 兩人就能好上,還沒到半年,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徹底壞了她的終身大事。顧煥興在鄉下好了個農村姑娘。

他寄來的家書裡是有照片的, 顧德拿出院子炫耀的時候,候寶嘉就瞧見了。模樣是挺漂亮,可眼尾勾子上挑, 魅惑得狐貍精一樣。除了臉好,別的候寶嘉也沒看出優點。

那農村人穿的是打補丁的工作裝,手裡提了把鐮刀,頭戴著草帽,顧煥興怎麼會看上這種粗野的姑娘。

候寶嘉一氣之下,把工作給辭了,找關系開了封介紹信,不顧父母的阻攔來了收糧溝。她就是要看看農村女人有什麼本事,能夠勾引走她認定的男人。

她正要起身,就看見一胖子女人從她身邊路過,她連忙叫住那婦女。就在剛才出城的地方,她向這位婦女同志問了路。

“大嬸,真巧啊。”候寶嘉提著行李箱小跑上前。

“哦。是你啊。你怎麼才走到這裡?不是去二大隊嗎?”

“對啊。大嬸,問問你,這路還要走多遠。”

聽到大嬸二字,胖子女人的表情有一瞬凝滯,她看上去也沒那麼老,沒眼色的小姑娘就不能叫大姐?

“這才哪跟哪?還有個幾裡路吧,五大隊還沒走到。正巧我去我住在三大隊的親戚,我把你送過去吧,馬上天黑了,小姑娘家家一人走,不安全咧。”

候寶嘉急忙點頭,就是怕不安全,她才要找位婦女同志作伴。

胖女人很熱情,給候寶嘉介紹著村子上的事,她還問候寶嘉是哪位知青的朋友,畢竟一般這人找來的知識分子都是沖著插隊的朋友。她好心地提下候寶嘉的打扮。

“在外不露財,小姑娘,你沒出過遠門吧。這手錶收在褲兜裡安全些。”

候寶嘉趕緊解開表帶,揣進自己的軍綠大口袋裡,對婦女道了聲真摯的感謝。在城裡遇見的大嬸真好心,都是善良友好的同志。

手錶放在口袋後,胖女人滿意地笑了。

日薄西山,田坎上的農民陸續收工回家,靠近二大隊這一帶,路上沒有人後,婦女是覺得差不多該下手。

她手指夾著刀片,和候寶嘉說著話,分散她的注意力。右手指著山間的一座大棚子,“看那,就是知青宿舍。上山你要小心點,別遇著野狗了。咬你一口,還得去縣城打破傷風。”

候寶嘉順著她的手指,望了過去,注意力全集中在那看不清楚的棚子上。

胖女人左手一滑,軍綠口袋破了洞,手錶無聲地跌落在胖女人手上,被她揣進兜裡。

候寶嘉聽到野狗,還處於緊張中,絲毫沒察覺荷包輕松很多。中年婦女就向她告了別,開始往回走。

這女人剛踏出幾步路,就有個戴草帽的姑娘抱著胸,站在路中央看著她,也不知道在她身後看了多久,瞧見她扒手錶的舉動。

胖女人警惕地繞開她,魏喜橫出一條細細的胳膊,阻擋她的去路。

“偷的東西,交出來。”魏喜冷言冷語。